“儿臣无才无德，不敢对皇位有半分想法。且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准许孩儿前往青城。”顾北聿站起来欲跪下，却被顾沛丰托住，两人僵持着，终究是顾沛丰将顾北聿按回了原位。

    “聿儿，你终究还是在怪我。”顾沛丰喟叹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父皇赔不了你一个母后，也只有这皇位是朕如今最珍贵的东西，如此你还不愿收下吗？”

    顾北聿听到顾沛丰说我的时候全身一震，他终于是站在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身份上来道歉了，不禁鼻头一酸。顾北聿答道：“父皇，过去的事就莫提了吧。这皇位北聿实在没有兴趣。父皇可还记得儿时父皇逼着我读书，我就躲在母后的后花园里，让母后为我挡了父皇的责骂。如今那么多年过去，北聿依旧贪玩，不愿束缚，望父皇成全。”

    “如何不记得。小时候的你别提多不听话了，明明那么聪慧的孩子却偏生的什么都不愿学。后来也不知怎的那年突然开始认真学起来，竟超过了学了好些年的你的皇兄。”顾沛丰骤然想起过往，那时候宸宫里他与良妃坐在榻上下棋，看窗外北聿在雪地中玩耍，一室温情。

    “儿臣之后读书只不过是希望父皇来多看母后一眼，不要待在别的娘娘的宫中忘了母后。”顾北聿的话化在他温润的笑容里。

    有谁知道那年不过七八岁的顾北聿偶经过御花园，看到皇后娘娘和如妃娘娘竟将刚有孕的徐贵人活生生的推入河中，然后造了一幅溺水的假象。顾北聿惊恐的紧紧捂住嘴巴，转身准备走时，又听到皇后娘娘的阴鹜地声音想起：“良妃才最可恨。”

    “皇后娘娘莫担心，良妃也只能嚣张得了这一时，她的儿子资质平庸，哪里比得上五皇子殿下，任皇上再喜欢那孩子，也难以立他为储。将来五皇子殿下当了太子，哪里还有人能动摇娘娘您的地位。”

    “哼。他日我必叫良妃不得好死。”

    自那日起顾北聿明了如若他不争不抢，他日若是父皇先驾崩了母后怕是连皇陵都进不了。顾北聿受了一场惊吓，大病一场后突然开始勤练武功，熟读诗书。那之后顾沛丰看顾北聿的眼光越来越欣喜，母后也因为父皇来的更加频繁而显得更为开心。可顾北聿终究无意皇位，他觉得这宫中不过尽是些可怜人，日日巴望着荣宠用尽手段谄媚迎合，他还能日日坚持也不过是想顾沛丰能因为有他的存在莫忘了母后罢了。

    可如今到底应了那句不得好死，母后她带了那么多的遗憾离去，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母后去了，他也再没什么争夺的理由了，母亲从来就不喜欢这皇宫，这皇宫里除了他和父皇，其它的东西对她都一文不值。现在他也无任何牵挂，自然不想委屈自己再待在这虚伪黑暗的皇宫里。

    顾沛丰半晌未说话，顾北聿也不插嘴，两人都饮了一杯茶他才开口，语中夹杂着不舍、愧疚和疼爱，像每一个普通父亲一样。“朕答应你的请旨。”

    “儿臣谢父皇恩典。”顾北聿的笑容真实到了眼里，他是真的想要离开。

    “只是聿儿你已二十岁，却迟迟不娶妻，如今总该带个王妃一起去青城。”结束了皇位这个对话，顾沛丰看起来轻松不少。

    “儿臣...”谈及婚事，顾北聿有些为难。皇家子女他算是顶迟还未娶妻的了，几个弟弟也都有了王妃或者侍妾，唯有他如今还是孑然一身，向他表现过好感的女子不在少数，他却都不喜欢，大概是从小受了母后的影响，想着这辈子总该要找个自己欢喜的她也欢喜自己的人过一辈子才好。

    “前两日，北铮和岑寂都来请朕赐婚，对象都是青落。”顾沛丰不经意的说道，不意外的看到顾北聿的神情变化。“北铮已经是第二次向朕请求了。第一次朕拒绝了，这一次他们两人朕都还未答复。”

    “不知父皇想将青落许给谁？”

    “朕看得出你对青落甚是心仪，朕也很是喜爱那丫头。所以朕私心里是想把青落许给你的。”

    “父皇，两情相悦方能久长时。青落的事不若让儿臣自己前去问。若是青落愿意则是最好，若是她不愿意，也请父皇不要勉强她。”

    “你这孩子。”顾沛丰无奈的说道，继而笑道，“你从没要求过父皇什么，父皇怎么会不答应你。”

    两人围茶而坐继续聊天，从经世治国到天下趣闻，气氛融洽不少。

    后来顾北聿常常想起那天，他说那是他和父皇最后一次温馨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