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落儿。”
“嗯。”
“落儿。”
“嗯。”
永贞二十一年十月初五,天格外阴沉,隐隐的雷雨之势,皇上的病情越来越重,已经好几日未曾上朝,许青落好几次想进宫看望皇上都被陆岑寂拦下,陆岑寂道皇上病重已经许久未见人,此时即便去了宫中也见不到。许青落那段日子常常往家中跑,想从许稹和许青书那里知道一些皇上的情况,意外的是,这回连许稹都见不到皇上。皇上日日昏迷不醒,翰金宫内外层层把守,看起来有些诡异。太医只道皇上需要静养,不宜打扰。皇后娘娘日日守在皇上床榻边喂药擦拭,全部的事都亲力亲为。大家都直觉不对劲,可是却查不出什么,所有的药都是皇后娘娘亲试,福全和沈玥宁也都在宫中,若是真有什么不妥早该发现。
翰金宫内,皇上依旧昏迷,只有皇后坐在床榻旁,其他人都守在外间。皇后秦雾清的脸上一片淡漠,眼底却是浮动的满腔恨意,她舀起一勺汤药吹凉,又放在唇边感受了一下温度才慢慢的喂到顾沛丰的嘴中。
这每日的药汤中都有同等分量的毒药在里面,虽不能致即刻死,但却能让人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神志不清直至长睡不起。秦雾清事先都已服用了解药,而且每日只入口一点点,因此即便日日摄入也从无大碍,但顾沛丰却慢慢的昏睡下去。
随着一整碗的药汤送入顾沛丰口中,秦雾清眼内越来越温柔,她将药碗放在一旁,伸出手慢慢的自上而下抚摸着顾沛丰的脸,呢喃道:“皇上,你为什么就不愿每日这么安静的躺在雾清旁呢。”
顾沛丰突然动了一下,嘴中喃喃的唤着什么,秦雾清将头靠近他,才听到他竟在喊晚晴。
秦雾清的冷笑慢慢浮上脸,眼内满是恨意,尽管一身华服却还是显得极为狰狞。慕晚晴,顾沛丰你的眼内便只有慕晚晴。当年陪你同甘共苦的不是只有那个女人,还有日日独守空闺的我,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你为什么连看一眼都不肯。
秦雾清深呼一口气,尽量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刻意放柔了声音在顾沛丰耳边唤道:“沛丰,我是晚晴啊。”她嘴上带着冷笑,说出的话却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她一遍遍的在顾沛丰的耳边轻唤。沛丰沛丰沛丰。顾沛丰慢慢的睁开眼侧头看向秦雾清的方向。顾沛丰的神智已经不清,瞳孔也已经涣散,怎么看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尽量的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身侧的人。
秦雾清继续学着慕晚晴的口气道:“沛丰你将皇位传给聿儿,我们就一起去草原,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好不好?”
顾沛丰已经不能完整的听清一句话,只听到聿儿皇位草原,他努力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意见。
“沛丰,那你告诉晚晴玉玺在哪里?”
顾沛丰艰难的指指床内,秦雾清仔细端详半天敲敲打打才发现那里有一个机关,她眼前一亮,很快便取出玉玺,又掏出自己早准备好的圣旨在上面一盖,然后收回袖中,将玉玺放回原处。顾沛丰仍然睁着空洞的双眼随着秦雾清的身影四处动。秦雾清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便再不用装下去,她恢复了语气:“皇上,您忘了,慕晚晴已经死了。臣妾是雾清啊,臣妾现在便去准备准备,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该去找她了。”
顾沛丰整个身体猛地一怔,可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嘴巴张了几下却说不出直言片言,只能睁着一双空洞的眼望着屋顶。
皇后秦雾清拂袖出了宫:“皇上刚睡下,你们都待在外边候着就行了。”
“是,奴婢(才)遵命。”
“福全着人看着点,别打扰了皇上休息。”
“是。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才出寝殿,就见宫内白影一闪,有人自屋顶飘入室内。来人正是沈玥歌,沈玥歌听闻顾沛丰病重的消息后,就从千里之外的漠北赶回,昨日刚刚到卞城,一探下便发现翰金宫已经被层层包围,冒然闯入怕是不容易,所以叹了地形,了解了卫兵分布,今日做了十足的准备,才得以避开众人进来。沈玥歌几步飘向顾沛丰的床榻,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然后掏出一颗药丸喂顾沛丰吃下,并在顾沛丰的神庭穴扎入银针,同时掐顾沛丰的人中穴。顾沛丰慢慢清醒,眼中也变得稍稍清明。
“皇上,我是玥歌。”沈玥歌唤了几声,顾沛丰才慢慢反应过来。
“玥歌,快去阻止皇后,拿着朕枕头下的令牌去调动宫内护城军,派人去找陆岑寂要他赶紧调兵入宫。要是来不及了,你什么也不要再做了,以免招致杀身之祸。他日...”
“皇上您慢点说。”沈玥歌适时为他抚平气息,顾沛丰慢慢呼吸平稳下来,又开口道:“他日...若是顾北铮不配为君,你便去鎏朝殿正大光明的牌匾后取出后面的锦囊。”顾沛丰说这么长的话实在费力,断断续续讲了许久才说完,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躺在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玥歌明白。”沈玥歌知道顾沛丰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将顾沛丰扶好躺下便不再多言,又悄无声息的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