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严终于颓然的地下了头,交代了事情始末。其实从许青书将整件案件还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掩埋不下去了,只是总还存着几分希冀,想着实在不行,就在府中众人帮助下杀出去,可是沈玥歌踏进来的时候他知道他再没有机会了。
许青书吩咐了人将公孙府众人看守起来,明日押解回卞城,然后领着其余人退出了公孙府。踏出门前,他回头看了公孙绮缭一眼,公孙绮缭早已泪湿满面,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微微抬头眼中是一片绝望,许青书不忍快速转回了头,匆匆离开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晚上,许青书一个人来到了公孙府,公孙严站在那里等他。许青书觉得公孙严似乎突然之间老了十岁。见着许青书已经走到面前,公孙严直接跪了下来。
许青书没有喊他起来,也没有看他,微微侧过身子,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你找我为了何事?”
公孙严抬眼看了眼跟前的清俊温和的少年一眼,其实他是真的欣赏这个年轻有为的少年,也确实希望女儿能嫁给他这样的人,他也看的出他们两个人相互之间的喜爱,只是如今他犯下了这样滔天的罪行,所有都没有可能了,他深深垂下了头,恳求道:“大人,绮缭是无辜的求大人救小女一命。”
许青书许久未说话,转身准备走时,说了一句:“尽我所能。”
公孙府的火烧了整整一夜,天微明的时候火才熄了。许青书站在公孙府大门前,久久凝视,脸上的表情凝重,他本来已经做好回去替公孙府其他无辜的人求情的准备,却未料到公孙严这么决绝。
“回大人公孙府内一共发现尸首二十二具,但因烧的时间过久已无法辨明身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边官差刚退下,没过多久又上来一个官差:“禀告大人,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件,请大人亲启。”
此时沈玥歌和沈玥宁都站在边上,许青书毫无避讳,当着他们的面接过信笺拆开来。
“许大人,
罪人公孙严欺瞒圣上、谋害朝廷命官、拐卖妇女、传播鬼神之说,自知罪无可恕,跟随大人回卞城定逃不过满门抄斩之命。遂罪臣自作主张遣散府内无辜的下人和家中老人,唯留下我们一家三口以及此次参与的所有人等一死以平众怒。
公孙严绝笔。”
沈玥宁本就因为看到这惨烈的场景有些不适,待看完公孙严的信时,里面的焦尸被一具一具抬出来,沈玥宁再忍不住干呕起来。沈玥歌悲悯的看了一眼公孙府,转身轻轻拍妹妹的背,和许青书说了声,带着沈玥宁先走了。
许青书将这件事上报给朝廷,顾北铮本来也没对这件事上心,只是因为死了两位大臣不得不表现出很重视,如今听闻公孙严一家已经以死谢罪也不再追究其余下人和公孙家的老人。这件案件最终就用了这么惨烈的结局结束了。
众人回京之时距离几人刚去庐川已接近一月,没有任何欢欣。去的时候是三位少年才子,回来的时候却只有许青书和两具冰凉的尸首。整个卞城都安安静静的,所有的人站在街道两侧默默的等待他们归来。
认识这么多年来,许青落从来没见过沈玥宁穿过白衣,即便是玥歌天天身着白衣,她也从没有改过自己的着装,可是今日绵绵细雨中,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衫,一头青丝绾成髻,簪了一朵白花,一张脸也惨白的同一身白衣一样。沈玥宁走在姑苏离照的棺木旁,脚下虚浮,全靠一旁的沈玥歌默默架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知道自己要将姑苏离照送回家,把他亲手送回家她才安心。姑苏家的人已经扑倒在棺木前,老夫人的哭声哀恸,可是沈玥宁却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闷的慌,脑中频频闪过姑苏离照从前的笑颜却想不起他情意绵绵的唤她玥宁时的样子。这世上再没一个人会那样深情缱绻的喊她,也没有人会那般纵容她。他说过等我从庐川回来就娶你做我的妻子,白头偕老。
她从小到大就比不过许青落,所有人疼爱许青落都超过她,她很努力的表演后却在许青落的表演下显得黯然失色,后来连她喜欢的人也只喜欢许青落。她从没怨过什么,也不敢表现出任何嫉妒和不甘,哥哥说那样的情绪会让人变得丑陋。这些从来没有人发现,唯有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他明白我心中的失落和嫉妒,明白我对陆岑寂的喜欢,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说什么,虽眼内偶尔闪现失望,但面上却总带笑,他处处护着我,在小落面前也全力维护和配合我,他说我会让你慢慢的忘记陆岑寂的。而这个人,这个唯一一心待我的人,如今躺在这冷冰冰的棺材里,再也履行不了他的诺言,而她又会成为许青落身后的绿叶。姑苏离照你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对不起我的事便是这样抛下我,而我却连原谅你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