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竹诺来了。”外面跑进来一名小厮如是说道,对院内的满地狼藉视而不见,只瞄见那出气多进气少的竹纹被人架着胳膊往外拖,心里盘算着又要给竹萝轩选丫鬟了。
颜嘉仪眉头微微一跳,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神色却莫名的冷了几分:“让她进来吧,林嬷嬷,让大家都散了吧。”
林嬷嬷连忙应声退下,抬手让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
而颜嘉仪则是搭着自家大丫鬟竹愿的手臂慢悠悠的起身来往里面走去,走到软榻上躺下后,一身黑衣的竹诺才走了进来。待房门紧闭后,竹诺才掀下头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一张与颜嘉仪有几分相似的清秀小脸。
房间里是一片沉沉的黑色,黑色的床,黑色的榻,黑色的帷幔,黑色的软枕,黑色的梳妆台……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如若不是知情的人,根本就不会猜到这样的房间竟会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说罢,今天又看到了什么?”颜嘉仪嘴角含笑,眼神却卷着冰。
竹诺抿了抿嘴角,眼角的一滴泪痣衬得她的面容有些楚楚可怜的动人,可是一开口,嘶哑的声音便打破了这样的美丽,让人心生惋惜:“今日韩将军从乔大人的府邸出来后,往郡主府去了……”
一瞬间,屋里的空气骤然压抑到极致,颜嘉仪瞬间就敛去了笑容,冷冷的看着竹诺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韩将军今日又往郡主府去……”
“啪!”
“贱人!”
巴掌声和怒斥声同时响起,竹诺的脸在同一瞬间偏向了右边,左边的脸颊已然高高肿起,下一秒,她的身形就矮了下去,重重的跪在了颜嘉仪的脚下,沙哑的如同破风箱的声音缓慢而艰难的响起:“二小姐息怒。”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颜嘉仪气得烧红了眼,抓起桌案上的东西就往竹诺身上砸,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平地炸响,滚烫的茶从竹诺的头顶往下淌,沉重的香炉被她泄愤的砸在竹诺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淌,“安之珞算个什么东西!她也有脸来和我争、和我抢!都是贱人!安之珞是,你也是!你们就该通通去死!去死——”
门外的人心惊胆颤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一个个抿着嘴低着头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好半晌,里面才没有了动静,又等了半晌,里面依旧是没有动静。竹愿看了一眼林嬷嬷,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耳朵凑到了门边,却冷不丁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竹诺看着飞快回到原位的竹愿,带着一身的狼藉迈步走出来,抬手又将斗篷套在头上,脚下不停的又走了,丝毫不理会她们在身后关切的目光。
一路走到自己所住的厢房,竹诺才撑不住的跌倒在地,呜咽着低低的哭起来,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小小的身体抖得厉害,那样的卑微,那样的怯懦,让人不住的心生怜悯。
“对不起、对不起,请一定要原谅我……”竹诺呢喃着,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若是此时有人细心的走到她身边的话,一定能够发现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青花瓷的瓶子,素白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瓶子捏碎才肯罢休。
过了许久,竹诺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摇晃的走进自己的房间。这里是颜家最角落的地方,虽然也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但是却是破落不堪。谁都不知道,竹诺和颜嘉仪这个备受宠爱的二小姐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如何,只知道竹诺在整个颜家,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极致的存在……
***NAN***
是夜,月钩挂在漆黑的夜幕,乔若素躺在铺满白色狐裘的躺椅里,安静的看着满天星辰的天空,银白的流仙裙简单华丽,火红的狐裘盖在腿上,风吹散她的发,遮住她眼底的一抹暗沉。旁边摆着一盘残缺的棋局,黑白棋子纵横,杀得难分敌我。
“长安城的风,乱了。”乔若素收回视线,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顿时白子功亏一篑,局势乾坤扭转,黑子占据了棋局之上的半壁江山,“林欣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月栀子立在一旁,身影宛若一道松竹,“风大人虽然很是不同意,而且大少爷似乎也在帮忙不让林欣出手,但是林欣传信来说了,这一次她一定会出手,而且会做的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丝毫的痕迹,请小姐放心。”
乔若素淡淡的“嗯”了一声,眼中风云涌动,手中再落下一子。上等的玉敲击的清脆声音在空旷而安静的愫珞园里回荡,素白的手飞快的落下棋子,不消片刻,原本胜券在握的白子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黑色吞没了整个棋局。
“谢家的事只是一个开端,绝不容许有丝毫的错漏。”乔若隐眼中折射出冰冷的寒光,那是一种直投射进人心底将灵魂都冻结的寒光,“那些人欠安的,我会让他们一件一件的血债血偿回来。”
一子落定,棋局之上已然局势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