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复又阖上门,月弯只听得离间一阵阵的轻声细语,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晨间显得尤为的温馨,可是若是再听清了谈话的内容,细听了谈话的语气,这样的温馨顿时就被打破的无踪迹可寻。
“所以,娘娘是认为月夫人有了异心?”安之珞听懿贵妃前前后后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之后,抬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后淡淡的总结了一句,在懿贵妃点头之后复又问道,“月夫人的背景如何?”
“不过是个城主的庶女,小门小户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懿贵妃也没留心去记,当年选秀时,还是她做了主给月夫人留了牌子的,当时似乎是听到了这么一句,见她长得不错又极是懂规矩,就动了心思。
“哪个城?”安之珞微皱眉头,忽然停住了动作,转头对着刚进来的月弯问道,“月弯姑姑,你可还记得?”
“奴婢记得当年夏公公唱的,好像是西原一带的……林西城。”月弯记忆素来好的出奇,虽比不得安之珞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领,但是也是比常人要好的太多,此时问起来,她也不过稍稍的想了一想就回忆了起来。
安之珞顿时脸色就变了,看向懿贵妃时的神色有些凝重了起来:“我记得,林西城城主年轻的很,算算时间,当年月夫人初入宫选秀的那年似乎他才刚刚上位两年,也不过二十三四岁,那个时候的月夫人少说也该有十四吧?这年纪显然不可能是父女,更别说是庶女了。”
“这么说来……”懿贵妃听着安之珞说的话,登时的脸色惨白了几分,想通了前前后后的她忽然间觉得后背冷汗泠泠,也顾不得问安之珞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拉着她,不怎么确切的开口道,“当年她选秀时的身份,是假的?”
安之珞之所以敢这么说,其实也是因为那个人于她有恩。月夫人入宫已有九年,而九年前安之珞才刚刚与那个人相识,当年她与乔若素被绑架,正是搭了他的手才得救,后来两个人在林西城养了大半个月才被接回云天山庄,而她在沉睡了整整一月后再被送进了朱雀桥。
那人名叫邱樗机,听闻三岁便可识字,四岁便可落笔,六岁出口成章,九岁参加乡试一举夺榜成名,成了林西城里最出名的小秀才。可是天妒英才,十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而家破人亡,再没有上京赶考参加科举的财力,后来几经辗转成了林西城的城主,那年他不过二十一岁,是历来城主中最年轻的一位。
而据安之珞所知道的,邱樗机今年尚未娶妻,更别提那离谱的年龄差了,顿时眼眸一沉,咬牙念道:“月夫人的身份,绝对是假的。”
此言一出,懿贵妃和月弯都惊得面色煞白。伪造家室进宫选秀,还在宫里呆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的登上一品妃位,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月夫人到底是在密谋着什么?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月弯,去外面候着。”懿贵妃到底是在后宫呆了那么久的人,宫里就算不按位分,只看辈分,她也是老人了,自从十二岁那年进宫得封贵嫔到如今也有近三十年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的她也见过了不少,不过片刻就冷静了头脑,“我与安安有要事商议。”
月弯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转身就出去了,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忽然看见了安之珞的一双眼睛,顿时心里被狠狠的砸了一下,耳边回放起刚才萧冽说的那句话,忽然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汹涌着滔天的惊涛骇浪,像是能够吞没一切的黑暗,一点点的从眼底深处弥漫出来,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杀气!
待月弯出去之后,安之珞才抬起头来看向懿贵妃,阴沉沉的说道:“娘娘,话说到这里,我想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该想的通透了吧?月夫人,留不得了。”
“是啊,留不得了。”懿贵妃轻描淡写的重复了一遍安之珞的话,好像自己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微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手上精致的护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错过了安之珞那骤然阴鸷的眼神。
不管月夫人到底是出自于什么样的目的才混进宫里的,就单单想到她在自己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懿贵妃就觉得自己的背脊一阵发寒。怪到从前不久开始她就觉得月夫人不太正常了,那种别扭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这个。
如此足够的耐心,还有如此强大的伪装,必定是心机颇深,近日来她又恩宠连连,虽然说到底还不能赶上自己,但是世事无绝对,往长远了说,说不定哪天她就踩在自己的头上去了。
后宫里已然出了一个宠妃,难保着不会再出第二个。懿贵妃自己已经成了这第一个宠妃,而这月夫人若是踩着她再靠着自己的心机城府,成为第二个宠妃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她还是因为长姐的原因才坐稳了这宠妃的位置,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这个仪仗不再成为仪仗的时候,月夫人上位之时,恐怕就是她没落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