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昂伸着一只惨白的手想抹去她额间的汗珠，床上人疼的脸上惨白，此刻却缓缓睁开眼睛，已经褪去任何感情的目光中重燃了过去的绝望和凄凉，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用力支起身体，扑向龙昂，一双手狠狠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痛苦道：“我喜欢他又能怎样，至少他从来不会骗我，他一生都在保护我，我做了那么错事，只有他从不怪我，始终如一，就算是要拿我这条命换他那也是便宜了我。”

    龙昂眼中有一瞬即逝的柔情，转眼又是冷若冰霜，语气却轻轻的：“他们要恨的是我，不是你，暮夕，这些痛苦不该由你来承受。”

    “哈哈……”无忆抓着胸口的衣衫疼的笑起来：“我应该一出生就死掉了，这样就不会害死他们了，难怪世人总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为什么我还活着。”如果能够抛下这一身的罪孽，即便是落得一个永坠地狱，那也是最好的下场。

    龙昂眉头微蹙，带痛意的望着无忆，无忆瞧见那一张脸便疼的麻木了，好像胸口的利刃已经刺穿了心脏了，她不明白，如他一般冷傲无情的人也会觉得痛苦吗？

    不，他不会的。

    龙昂的惨白的脸陡然铁青，看着无情：“上一世林风是我杀的，与你何干，为了河山统一大业，他是一定要死的。”

    疼痛的心已至疯狂：“我知道是你杀的，龙昂，可是为什么你要如此对他，让他死无全尸，为什么？”

    龙昂沉着脸：“暮夕，你不能喜欢他。”

    泪痕滑过，龙昂没再说话，沉默的等着眼前的人平静下来，当满心的仇恨和憎恶都被诅咒的疼痛压过的时候，无忆的脸上就只剩下死气的青色。

    “为什么不能喜欢？”仿佛是疼到了极致之后哀求的言语，是恨到无能为力之后的一种妥协：“如果我还是一个凡人，能够遇到像林风那样的人，那是多好的福气，起码一生不会有背叛和谎言，不会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说这话的时候她孤独的看着龙昂，似要将一世的苦痛全部从心里咽下，再也不让任何人触碰了。

    说完，无忆又疼的松开抓着他衣衫的手，倒回到床上，双手死死的捂住胸口，她的指尖几乎要扣进胸口的伤口里面，那双手用力太过用力泛出诡异的青色。

    龙昂将她的手握住，然后半身覆在他身上，将无忆牢牢的拥入怀中，一袭黑色头发散在无忆身上，根根如丝冰凉，温情的声音从无忆耳边传来：“这一世我不会再骗你。”

    “哼。”她咬着牙关吃力的冷笑一声，想要离他远一些，用尽力气要去推开他，反抗中灼热的唇却被他冰冷的唇堵住，清冷的力量从他的身体内传来，流淌于全身，渐渐的冷却了身体的灼热和疼痛，好像一场苦痛的噩梦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无忆起伏的呼吸渐渐顺畅，意识也恢复到平静之态，她安静的闭眼，便是安宁的梦。

    时间的脚步变的缓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夜色正在慢慢的淡去。

    恍如一场梦，一梦便是许多年，过去的三百年的岁月里，每一个月圆都是一夜的折磨，那种如针刺，如撕裂般的痛几乎是痛不欲生，本以为总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而岁月变迁，不知觉也习惯了这样的疼，也过了这么多年。

    从来没有妄想过有一天会一睁眼就已经快要天明了。

    房中安静，床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人的脊背挺直，一张冰冷的脸却有温暖的目光。

    许多许多年前，岁月久远的已经无法具体到哪一年的哪一个岁月，只记得是姐姐成婚不久，大雨倾城，她在廊下站了一天，直至大雨满身，染上了风寒，彻夜高烧难眠，一夜断断续续无梦，快要到黎明之时，朦胧的睁开眼，床边也是坐着这样一个人，一样的脸，一样黑的浓郁的衣衫。

    此刻那双手不失时机的抚上了她的额头，无忆动了动，明明想要躲开，而那双手上的温度却正好浇灭了体内的热意，她竟有些贪婪的希望这双手永远不要离开。

    “好些了没？”

    她固执的仍然不肯回答。

    龙昂低下头来，轻声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黑色的影子散去，房内空寂的一片。

    没过多时，侍女挑灯而来，敲门而入，将洗漱的东西备好，入朝的衣衫也整齐的摆放在床头，侍女才恭恭敬敬的问：“大人，您色脸色非常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