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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小说网 > 泥巴墙的记忆 > 第七章 绿色经济

第七章 绿色经济(第2页)

    桃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在散学回家的路上,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那些鲜艳夺目的桃花。绿色桃叶中绽放出无数粉红色桃花,给人一种红花还要绿叶配才更好看的感慨。

    我每天都会在树下观察那朵朵桃花从花蕾到盛开再到结出一个个小毛桃的变化过程,感悟植物也有生命,不可以随意践踏。

    等到桃子红了一点点尖尖的时候,我就会偷偷摘下一个来尝鲜,咬开那青色鲜桃,一点点感受那股清香,享受那丝脆味。

    我看到桃树受伤的时候也会流泪。桃树流泪时会分泌出一股股桃胶。这些桃胶闪耀着琥珀色的光泽,就像我成年后看到的那些果冻一样。我们用手把桃胶扯下来,放到碗里,用泉水把桃胶洗干净拿出来,再给这些桃胶加入清水和蜂蜜,这些桃胶便成了一顿不错的饮食。

    在那个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时代,我们家的桃子结的多又卖不掉,我们小孩子便可以敞开肚皮吃,直到怎么吃也吃不完的时候,爸爸妈妈才考虑拿去卖些钱回来。

    我七岁的时候,我家的“四斤桃”结得特别多。我因此有了一次随我爸爸去黄茅尖南面的醴陵卖“四斤桃”的经历。

    那天,大清早就出发了。爸爸挑着一担“四斤桃”,我在后面紧跟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黄茅尖顶峰,再过去就是醴陵县。那时的黄茅尖上只有羊肠小道,而且茅草树枝把羊肠小道遮盖得严严实实,只能依稀辨认出那里还有路的痕迹。

    挂满露水的茅草和树枝弹出的水分很快就打湿了我和爸爸的衣服。我爸爸挑着那担桃子吃力地在茅草路上走着,用脚踩下那些树枝,在那些树枝还没有弹回来之前,我要马上跟着踩过去,否则,凭我的力量很难重新踩下去。

    三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到达了我爸爸计划要去卖桃子的那个村庄。

    那是一个人口集中居住的大村庄。我看到村民们在路上走来走去,他们也看到我们那担红尖尖的青桃那么好的鲜桃。奇怪的是,我爸爸拼了命的吆喝,村民们却没有一个人来上前查看。到了中午,我们一个桃子也没有卖掉。饥寒交迫的我们只好每人洗一个桃子充饥。我还想开口再吃一个,但看见爸爸舍不得再吃一个,我也不好意思。

    太阳落山以后,那担桃子就少了我和爸爸吃掉的那两个。爸爸说,回家吧,不然会看不见路。于是我就跟在爸爸后面开始爬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那时的感觉是下山难上山更难。因为没有卖掉一个“四斤桃”,我爸爸显然非常沮丧,一路上饥寒交迫,居然没有说我们再洗一个桃子吃吧。我爬不动的时候,爸爸就只说加油,就不知道是吃桃子,我能体会爸爸的不易,这一趟是白来了。在那个到处都在个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里,爸爸找不到销售桃子的集市,以为到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可以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但这里的人贫穷,他们也买不起我们的“四斤桃”。

    我家门前还有枣树、李树、枇杷树、木瓜树、梨树、石榴树、柿子树,它们每年都硕果累累,但命运和桃树差不多,他们的果实从来没有卖出去过。

    我的童年没有零用钱,放学回家,不是爬到这些树上摘果子吃,就是钻进树林里找野果子吃。回想起来,那个森林里的童年生活充满快乐和浪漫。

    04外公唧送我一块钱

    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从林场学校放学回家,经过一个叫谭家桥的地方,正好与我外公在桥上相遇。他穿着以上黑色的带布纽扣的衣服,肩上背着一根五六米长的杉树,衣衫全湿透了,拿个毛巾使劲地擦着汗。我一眼就认出是外公。忍不住一阵惊喜,跑到他跟前大声喊了他一声“外公唧”。他停下脚步,也惊喜地看着背个书包的我,脱口而出“蒲伢子”。蒲伢子是我的小名。他把擦汗的毛巾披在肩上,右手插入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钱,把那一块钱塞进我的手里。

    我看到他老人家那么辛苦,挣钱那么不容易,死活也不肯收下那一块钱。

    一番推来推去之后,最后我还是执拗不过外公,就一边说谢谢一边收下了这张满是汗水的钞票。

    整整一个学期,我都没舍得把那一块钱用掉。每次拿出那个钱想用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外公汗流浃背背杉树的情景。

    我外公七十六岁过世,追悼会上,我哭成泪人。我和外公感情很深,他几乎每年都来帮我们家插田、犁田和收割稻谷。到了晚上洗澡的时候,我给他倒上满满一桶洗澡水,他拿个毛巾小擦一下全身,就端起那一桶洗澡水从头上淋到脚下,不到两分钟就洗完一个澡了。

    走进灵堂的时候,我满脑子浮现的就是那天在谭家桥收下那一块钱的场景,我从那一块钱中体会到了老人家一生节俭勤劳,体会了外公对我这个晚辈的质朴的怜爱。

    这一块钱,在今天看来,可能不值什么,但能让我感悟到那个年代的黄茅尖人求生存是何等的不容易。

    黄茅尖上野生的树种有数百种之多,而最多的是杉树。

    山里人家的泥巴墙屋,使用的木材基本上都是杉树,只有牛羊圈是板栗树、尖栗树做的。屋内各种器具除了竹器、水缸和锅子以外,床铺、柜子、桌子、椅子、脚盆、脸盆、饭甑、棺材、茅厕盖板,全是杉木做的。有些人家里盖屋顶也用杉树皮盖。我家的倒座屋盖的是杉树皮,杉树皮做屋顶牢固耐用。

    黄茅尖的杉树以自给自足为主,但也会发生商品交换。山下的人建房子也需要杉树,死了人也需要杉树,他们那里没有山没有树,就得有人要购买黄茅尖的杉树。

    改革开放以前,杉树作为一种商品受到严格管制,不是想卖就能卖的。砍伐杉树,无论是自用还是出售,都要凭砍伐证。砍伐指标受到严格限制,根本满足不了人们对杉木的需求,村民们想通过杉树挣点钱比登天还难。

    我家建设那个泥巴墙的房屋需要用到一百三十根杉木,第一次只批准了五十根,后来找关系又批准了五十根。

    房屋落成以后,公社干部到现场数来数去,把一百三十根杉木解释成一百根才过了关。

    我家老房子拆下的旧杉木,有株洲县的人前来购买,。他们买了杉木以后怕被林业检查站的人没收,只好背着杉木从我家后山上绕一个大圈才出去,才顺利走出了黄茅尖。

    为了从大片的杉树上林获取维持生存的基本收入,村民们先是上山剥杉树皮出售给他人来换取钱财,这个是没人禁止的。

    当年有个姓欧阳的中间商,他到黄茅尖各家各户购买了杉树皮回去,再转手卖给株洲的客户,挣了五十块钱的差价,高高兴兴买回几袋大米。在回家的路上,他推的木制土车的车轮来回碾压大米袋把大米袋磨穿了,等到回家,大米全部漏光了。

    在黄茅尖没有公路的年代,杉树的客户就吸引了醴陵、株洲的客户。他们为了得到这些杉木建房,在村民没有砍伐证的情况下直接进山交易,不敢用汽车运输,要躲过沿途无数林业检查站的盘查,全靠人工背回醴陵、株洲,来回数百里地,农民的艰辛可想而知。

    杉树刚砍下来的时候水分很足,从山里背回来难,再背到山下去卖更难。为了实现更多的杉树交易,村民们得提前把树砍下来晒干水分,等待客户上门验货。政府允许砍下来的数目数量很小,自己使用都不够指标,更不用说进入商品市场。为了杜绝村民们出售杉树,公社经常派人来检查村民家中的树木数量与砍伐证是否相符。村民们为了对付检查,就在屋前屋后挖坑,得到要来检查的信息以后,村民们就把杉树掩埋进坑里,几乎家家都是用这种方法蒙混过关。

    由于杉树值钱,也诱惑了一部分人上黄茅尖偷树。他们利用黄茅尖地广人稀的特点,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用锯子把杉树锯下来,有的盗贼甚至联系客户进山,以便宜的价格在山中直接实现交易。我儿子满周岁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到我那里去喝酒的消息走漏了风声,我爸爸妈妈前脚出门,盗贼后脚就进山偷树。幸好我爸爸长了个心眼,事先安排了一个亲戚巡山,这个亲戚听到了锯树的声音,对着天空放了一铳,把偷树贼吓得掉头就走,锯下的那棵杉树也没有背走。

    05七岁穿上了的确良

    我从五岁开始,就跟在我小姑姑的后面,她在哪里采山药我就到哪里采山药,我们爬遍了黄茅尖的每一座山,尝过黄茅尖每一条小溪的水。

    七岁那年,妈妈把我采山药挣来的钱购买了一件铁灰色的的确良衬衣,在我生日那天送给了我。

    那天早上,妈妈把我叫到睡房,从衣柜了拿出了那件新衣服。叫我脱下旧衬衫换上新衬衫。当时的确良衬衣是个稀罕物,黄茅尖的孩子都没有人穿过。吃饭的时候,爸爸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这件衬衣是用永忠自己采山药的钱购买的,继续加油”,大家都给我夹菜,祝我生日快乐。弟弟看到我的新衣服,眼中充满期待。可惜没有掌声,不然就有被评为劳模的感觉了。我第一次感受到劳动的光荣和快乐。

    黄茅尖的野生中草药很多。葛包、鸡屎藤、薄荷、黄栀子、金银花、麦东、石香树,都是我们儿时吃过的中草药。我们小时候基本上没有到药店买过药,无论生病还是受伤,都是用中草药治疗。喉咙里长个肉瘤说不出话,当地人搞一点黑色药分子吹几次就好了。我有次和弟弟追追打打不小心摔倒路下面把胳膊摔得脱臼了,我邻居伯伯把我的手挪了挪,再敷点山上采来的中草药,没睡两天就痊愈了。

    我后来才知道,我经常采摘用于喂猪的糯米草、鱼腥草是中草药,割下来喂牛羊的贯众苗是中草药。连那些长得好看又不能做水果吃的屎冬瓜也是种草药。黄茅尖上叫不出名字的中草药还非常多。难怪我小时候总是纳闷,为什么人会生病,而我家喂的猪牛羊就没看见他们生过病呢。只有阉割公猪的时候,才能看见兽医上山。这些吃中草药长大的猪牛羊,成了改革开放以后市场的抢手货。

    我们小时候上山采山药,主要采的是山姜和玉竹。山姜又叫黄晶,因为它的果实的形状长得像姜,长在山里面,所以叫山姜。把山姜晒干以后,摘掉它的根须,使劲的搓揉它之后,山姜就变成黄色的晶体模样,可以直接食用。玉竹与山姜长得有几分相像,都喜欢爬在石头上生长,从苗和果实来看,她们都像一对孪生姐妹,她们都是中药材。我的那件新衬衣就是我挖了两年的山姜玉竹卖给药店换来的。

    我是黄茅尖唯一一个男孩子上山挖药材的,所以我的同伴都是女孩子。在茂密的丛林中穿梭,我比她们女孩子跑得快。荆棘刺伤了手脚,我也不叫苦。背一个小竹篓,拿一个“一枝锄头”,看到哪里有山姜玉竹的苗就奔跑过去,但从来也没有被蛇咬过。回来以后还要拿秤称一下重量,定下第二天超越的目标。黄茅尖的山林面积太大,野生的山姜玉竹在每块山上都有,我们每年都去挖,每天都不会空手而归。后来还有人来收购一种可开黄花的中草药,我也去采摘过,但已经记不清那个中草药的名字了。如果不是黄茅尖上有中草药,我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挣钱买衣服。

    今年五一节,我一个初中同学得知我在黄茅尖,便问我黄茅尖有没有牛头刺。她小时候得过肝炎,就是用牛头刺治疗好的。我家屋前屋后到处都有牛头刺,但这个季节还没有果实,我答应她把牛头刺培育好,等到收获季节再给她送去。

    我家围墙外还有两棵很大的枇杷树,每一棵都结满了枇杷,已经开始成熟了,再过十多天就可以采摘。父亲说枇杷是适宜在黄茅尖生长的树种,还要多栽种几棵。枇也是美味的水果,枇杷叶还可以做中草药,我儿时喝过的中草药就有我家枇杷树上摘下的叶子。

    06妈妈爱煎白肉笋

    黄茅尖的竹子很多。中间那个队叫斑竹队,那里有一座山,生长着成片的带着斑痕的竹子,像极了君山的岛上的湘妃竹。传说那竹子本来也是楠竹,只因一对痴情男女不能团聚流下了相思泪,楠竹之上才增加了一层眼泪的斑痕。斑竹长出的笋子比楠竹的笋子要小很多,但比白米竹笋和皇冠竹笋要大很多。我们家要么吃楠竹长出的大笋子,要么吃白米竹和皇冠竹长出的小笋子。斑竹笋因为粗糙难吃,无人问津。

    记忆中最好吃的笋子叫白肉笋。春雨一来,它就从黄色泥土中冒了出来,又称“黄泥拱”。它的肉质细腻,纹路清晰,水分充足。今年清明节的时候,我爸爸从山上挖了好多白肉笋回来,我妈妈最喜欢把白肉笋放在铁锅里用茶油煎,煎出来的白肉笋又脆又甜又嫩。前来做客的同学们终于忍不住放弃了斯文,嚷着要我妈妈再炒一碗上来。我也很多年没有吃过妈妈煎的白肉笋了,这一番吃喝,又拾起了儿时的味道。。

    我们家的竹山有六十多亩。当年种梯田的时候,我家需要大量的竹子从山间引水进田,同时家里还要为了收割红薯和稻谷而加工很多竹制品,我家的竹子因此只能自给自足。

    现在黄茅尖的竹子越来越多,本地没有竹器加工厂,竹子已经泛滥成灾,村民们渴望出现一个竹器加工的公司来收购。这里的春笋很多,完全没有找到销售渠道,只能让笋子长成竹子。这里的冬笋也有很多,过去有几个会挖冬笋的村民,如今却没有一个会挖冬笋的人了,大量的冬笋浪费在山里,不能变成餐桌上的美味。没有开发的地方才是发展潜力很大的地方。黄茅尖物产丰富,公路网已经接通,亟待有识之士前来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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