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

    “宣忱王殿下觐见”。太监一声高喊，顾忱随即撩开衣摆，起身向御书房走去。

    “平身”，“谢陛下”。“听说，泗水一站，十分凶险。奋战中，爱卿舍命救了长公主。这，可是真的？”

    皇上放下手中的书，转头喝了一口茶。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屋内循环，无端地加剧了紧张压抑的气氛。

    “只是侥幸罢了，臣不敢居功”。顾忱低下头，微微一拱手。

    “哎，战场上刀剑无眼，十分凶险。朕的长公主朕知道，她一向是个不管不住的性子。一声不吭，突然跑上战场，还好没有搅乱战局。不然，朕定是要好好罚她！

    此次，难为爱卿了。只是她是先皇后留给朕唯一的孩子，朕难免爱重。爱卿此番功劳，朕自会记在心上”。老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看重。

    “皇上”，小太监匆匆跑来，紧张的看了看，附耳低头说了几句。

    “她果真想好了？”皇上看着小太监重重点头，眯起眼睛看了看身侧的男子。

    思索半响，重重的哼了一声。“就依她，让她把东西给朕准备好”。

    “是”。顾忱看着匆匆离开的小太监，抿着嘴唇，假装没有感受到前方的锐利视线。

    “好好好，爱卿真不愧是少年英雄啊，朕还真是小瞧你了。就你这个木头性子，没想到不仅仗打的好，短短数日，竟能让朕素来要眼高于顶的长公主芳心暗许。哈哈，好，真好”。

    老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阴沉不在，拍手称赞道，露出假惺惺的笑意。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看在你们情投意合的份上，朕也不好棒打鸳鸯。这样，朕就为你们二人赐婚，待过了年后便成亲。你，意下如何？”

    明晃晃的旨意突然砸下，沉重的令人窒息。

    他和长公主，那个一直纠缠着他的牛皮糖两情相悦？

    怎么可能，他可是有喜欢的姑娘的。“皇上，臣已有……”，斟酌着开口，未说出的话却被果断地压了回去。

    “朕听说爱卿伤了眼，急需一味药对吧”。

    “是，御医说，差一味血枯草“”。

    “朕虽说年岁大了，但脑子还是好用的。朕隐约记得国库里恰好有一株，是去年番邦进贡的，无人得用。还有一颗百年的何首乌，爱卿可拿去补身”。

    “谢陛下厚爱，只是臣身体尚且康健，大可不必”。

    不要？你不要怎么行。天家的好意，是你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礼貌推辞就可以拒绝掉的吗？给你，你就得拿着，无论是好坏。

    哪怕千百个不愿，既然拿了，还得磕头谢恩，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皇恩赏赐你不要，是想要造反？

    “顾忱！”皇上再次打断，严肃的脸上露出片刻少见的紧张。

    “朕已经跟御医讨论过了。你要知道，没有这味药，你的眼睛是好不了的。

    没了眼睛只是开始，毒素会逐渐腐蚀你的神经脉络，你会疯傻的。

    这血枯草生在大漠边疆，数年才得以长成一株，且极难保存。朕这株，很有可能是这世上仅存的最后一株了，也是你复明最后的希望。

    哎，爱卿啊。有什么事情，还是要仔细斟酌的，不是吗？”

    皇上看着跪地低头不语的清隽男子，气的抬手砸了茶碗，滚烫的茶水泼下，烫红了他的额头一侧。

    跪下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好话说了不听是吧？真是犟种一个，顽冥不灵！

    “朕知道你心有所属，可是，你真的愿意一辈子面对着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爱人，无论你有多想捧着她的脸，看清楚她的笑颜吗？当相处日久，你还能记得住她的样子吗？”

    她的，样子？如今都看不大清楚，往后，怕是更加不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