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少监大喝一声。

    不知为何，他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流，似乎在发生着某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变化。

    “冷静？”

    闻言，江流扭过头来，看向了梅乾。

    “我当然冷静，我再冷静不过了，毕竟只是店里新招的小伙计，相处不到一个月，哪怕是因我而死，也犯不着痛哭流涕、喊打喊杀什么的。多拿些银钱出来，好好的补贴给他的家人就好了。梅少监，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我……”

    梅乾感到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一样，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江流说的没错。

    算上那些失踪的乞丐，天魔宗已经戕害了数百人，多这一个也不多。

    若不是因为秦风是江流店里的伙计，此刻甚至都用不着他这位司天监少监亲自出马解释。

    见梅乾不说话，江流笑了笑，继续说道：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黑脸少年上个月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最大的梦想就是赚点钱然后娶个漂亮的媳妇。

    “又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害怕别人说自己跛子，他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操练，就是希望能够早点恢复，别落下了终生的残疾。

    “又有多少人知道，每天棋馆关门之后，他都要将桌椅摆放整齐，每一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为了让我在月末的时候多发点奖金。”

    江流越说越快，然后忽然话锋一转。

    “没有人知道，因为这就是个小伙计，比起可能牵扯出的皇室秘辛而言，不值一提。

    “国师大人想要不闹出大动静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将魔宗铲除，我能够理解。

    “毕竟皇帝陛下的水陆大会最为重要嘛，懂的，都懂的……”

    声音越来越小。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江流咧开了嘴，似乎想起了十分好笑的事情。

    “秦家小子，好像还是个处男呢，哈哈……”

    江流干笑了两声，便停了。

    房间，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之中。

    梅乾只感到喉咙被堵住了一样，原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

    良久过后，他低着头，缓缓开口。

    “此事……或与永宁公主有关。城中数处天魔宗的线索，都指向了……隐太子之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江流的事情，自己就这么说了出来。

    或许他自己内心深处，也为这小小伙计的死，感到了一丝悲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流连说了两声，转身取下了门后的斗笠。

    作势就要出门。

    “江流你要去哪，说了这件事会有司天监处理！”

    梅乾神色一变，急忙阻止。

    “现在情况尚未查明，我师父他已经去找永宁公主对峙了，在不知道她是否只是被魔宗蛊惑了之前……”

    江流淡淡一笑，拍了拍梅少监的肩膀，将他推开到一边。

    “没什么，梅少监干嘛这么紧张？

    “我就出去散个步，问件事，顺便……杀点人。”

    光头的男人将斗笠往头上一扣，提着出鞘的破刀，迈步走入了漫天雨幕之中。

    雨夜出门，带刀不带伞。

    带伞，是为避雨。

    带刀，是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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