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了，总统先生。”

    幕僚推门进来，却似乎看见总统先生的双腿在轻微的颤抖。

    见到来人，莫希齐茨基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时间快到了，总统先生。”

    幕僚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腕表，提醒道。

    莫希齐茨基“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跟着幕僚穿过了几条不长的走廊，但是在一个拐角，他被一位外交部的官员拦了下来，耳语了几句。

    然后，他们来到了一间大礼堂的主席台上，台下坐满了听众，最后面还有摄像机。

    这是波兰政府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兼有总统演讲，但无论是谁，似乎都认为总统先生的演讲才是重头戏。

    莫希齐茨基坐在台上，他需要一场这样的演说，来让他的人民、他的军队、他的官员恢复斗志和信心。

    “先生们。”莫希齐茨基开始了他的演讲，“现在是考验我们的时候了！”

    他看向台下，似乎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听。

    “几天前，我们遭到了德国佬卑劣无耻的偷袭，但好在，我们已经迟滞了德国佬的进攻，并且还在相持，随时都能把他们赶回勃兰登堡去。

    可是一些别有用心的投降派却在公然造谣，说德国佬还在继续前进，还吹嘘什么‘德国军队不可战胜’，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众所周知，我们大波兰共和国是世界公认的第六大军事强国。我们有四千四百门火炮、两千六百辆坦克和装甲车、一千一百架飞机、十六艘军舰，还有一百五十万士气高昂、装备精良的常备军，士兵们随时准备着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德国人呢？只不过是一群卑劣的偷袭狗，他们妄图用偷袭这种最低劣、最无耻下流的方式，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呵呵，他们真的是太天真了！波兰怎么可能就这样灭亡？我们有着光辉历史的大波兰，在五个世纪以前就曾经打败过这些粗鄙的日耳曼蛮子，让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诸位知道吗，那些冥顽不化的德国方脑袋们，他们就是这个！”

    莫希齐茨基伸出右手，对着台下的听众们竖起了表示友好的国际通用中指。

    台下顿时哄笑一片。

    “至于东边那些信仰东正教的斯拉夫异类（喂喂，你自己不也是斯拉夫人），在三个世纪以前，也曾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对于那些东边的劣等民族，我们碾碎过他们的抵抗，占领过他们的首都。而他们的愚昧无知，甚至到了连成为我们奴隶的资格都没有的地步，所以我们对他们的解放，也是毫无意义的。我甚至在想，为什么这个令人作呕的民族不在三个世纪前被我们的祖先完全解决，以至于让他们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听众们的情绪显然被调动起来，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紧张和忐忑，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我的朋友们！”莫希齐茨基示意台下保持安静，“我们不在乎！法西斯德国粗鄙愚昧的暴动和布尔什维克分子低劣污俗的闹剧，现在是时候谢幕了！我们应该让这两个劣等民族再次认识到，他们是在与谁为敌！”

    “大波兰万岁！愚蠢的德国佬和俄国佬去死吧！”

    台下欢呼着。

    “让我们的军队去占领柏林，在（英法）朋友们的帮助下灭亡德国！让德国佬尝尝四分五裂的滋味儿，让他们为自己在1795年做出的行为（注）付出代价！

    我以圣主耶稣的名义立誓，我，伊格纳齐·莫希齐茨基——将与波兰共和国共存亡！”

    莫希齐茨基振臂高挥，大义凛然地对着台下喊道。

    “万岁！波兰共和国！”

    “万岁！莫希齐茨基！”

    “波兰绝不灭亡！”

    “哦，波兰，我们为你骄傲！”

    莫希齐茨基的演讲大获成功，他站起身，在听众们的欢呼下彬彬有礼地致意，然后在幕僚和保镖的护卫下离开了大礼堂。

    紧接着，外交部长约瑟夫·贝可勒尔登上主席台，他向听众们宣布了苏联人开始入侵，波兰已进入两线作战的消息。

    情绪高涨的听众们高呼着“平独镇露”的口号，场面一度失序，直到在宪兵的努力下才恢复秩序。

    回到休息室的莫希齐茨基召来了一名幕僚，小声又急促地耳语了几句。

    幕僚看了他一眼，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无可奈何地离开房间。而莫希齐茨基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啃着一个已经削好的苹果。

    莫希齐茨基三两口就把整个苹果囫囵个儿地吞了下去，然后急匆匆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胡乱地翻着放在抽屉里的大印。

    “Shit，我的印章呢？”

    他低声咒骂一句。

    他好不容易翻出了印章，然后一把抓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正欲开溜的时候，却又正好有一群高级将领来找他汇报前线战况，他便又神情自若地收住了脚步，顺便想起召唤仆人帮他夫人和两个女儿去整理一下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