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驱散了寒夜，为这荒芜的大地带来了光明以及一点点的温热。
杨逸抱着黑子疲惫的扶着母亲在一处土坡下坐下，远处有树荫，但在这大冬天，一夜奔波，受了寒气侵蚀，他们更愿意沐浴阳光，虽然依旧很冷，但至少阳光会有一丝暖意。
昨天是年关，不过这个年关，过得并不惬意，从庄子里逃出来已是第十日，依旧是昼伏夜行，不过逃难的队伍又大了一些。
杨逸抱着黑子坐在山坡上，享受着阳光的照射，四周传来的喧嚣声让他一时间难以入眠，而且这种时候也不太敢睡。
一开始只是自家乡民，大家都认识，倒也能放心，但不知道为何，从第三天开始便陆续有流民出现，听口音，都是这一带的，所不同的是，他们被山贼毁了家园，那些山贼并不杀人，只是烧了他们的庄子，抢了他们的粮食，但杀人却很少。
这些流民有河东、平阳、河内的，好像一下子，这徐司州境内到处都遍布山贼一般，下相自然是不能去了，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甚至连杨逸他们这一行也有些茫然了……就算去了萧县，真的就能安定下来么？
远处有人在打架，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杨逸也在这样的环境中开始变得沉默，鹰隼般的眸子中，给人一种冷厉感，也只有面对亲人的时候，这份冷厉会消融。
坐在土坡之上，沐浴着阳光，触目所及，四周都是逃难的人群，开始他们担心的是被追杀，但现在，他们更担心生存的问题。
“逸儿，吃些东西吧。”杨母将面饼掰碎，递到杨逸手中，如今的条件，也没办法生火煮水了，只能将就着敢吃。
“娘，粮食不多了，你先吃吧。”杨逸看了一眼干瘪下去的粮袋，哪怕这些时日一直都是省着吃，但带出来的粮食也吃的差不多了。
“娘不饿。”杨母摇了摇头。
“要吃的。”杨逸将面饼分了一半出来递给母亲，又掰了一小块给黑子。
“小兄弟，给些吃的吧。”一名汉子走到近前，看着两人手中的食物，目光中有着野兽般的贪婪。
杨逸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一开始他会心软，但如今他们母子手中的食物也已经不多，钱在这种时候基本没了用处，杨逸现在有些后悔带着钱而没有多带些食物。
前世在商场中的经验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给了对方，那接下来会有更多人来要，他不能给，也给不起。
“嘿，狗都有吃的，却眼睁睁看着人饿死！”那汉子没有走，眼中凶光更甚。
“你想做什么！？”杨逸站起来，拦在母亲身前，同样凶狠的盯着对方。
“老子想活！”汉子目光疯狂而凶恶，杨逸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气运已经归零，命数也开始不断削弱，这几天的观察杨逸发现，人的气运一旦到了零之后，接下来命数就会被不断削减。
面对凶恶的大汉，杨逸并没有畏惧，他伤过人，更杀过人，这一路上，为了保护母亲不被这些恶疯的人欺辱，他已经学会收起自己的多余的善良，一双眼眸在这一刻变得凌厉：“你命数已尽！”
壮汉不太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他只想要食物，虎吼一声，扑向杨逸。
杨逸没有畏惧，在母亲的惊呼声中，同样凶狠的扑上去，手中已经多了一枚木箭，在避开汉子抱抓的瞬间，木箭狠狠地刺进汉子的脖子里，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量，木箭刺穿了对方的咽喉。
“啊~”汉子眼中闪烁着恐惧和无助，抱着脖子，颤抖的跪倒在杨逸眼前，被他一脚踹的从土坡上滚下去。
“别惹我……”杨逸看了看四周的目光，咬了咬牙：“我会杀人！”
汉子没有错，他只是想活，杨逸也没有错，他也只是为了活，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律法早已失去了作用，人的道德底线在不断被突破，人开始变得不像人。在这乱世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要求他人和自己。
“二狗！”杨叔带着林九过来，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这些天来第三个，看孤儿寡母好欺负，跑来抢粮结果被杨逸反杀的人。
“杨叔。”杨逸扭头，看向杨叔道：“还要走多久？”
“不知道，我们刚才在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被毁了家园之人，人越来越多，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叔叹了口气道：“下午再歇息。”
“听杨叔的。”杨逸把黑子抱起来，对着杨叔点点头。
“多谢杨兄一路照拂。”杨母也重新站起来，疲惫的脸上，对着杨叔露出一抹微笑。
“嫂嫂莫要如此，二狗也帮了不少忙，只是……”看着杨逸的背影，杨叔叹了口气：“苦了这孩子。”
他们是一路逃出来的，杨逸的变化也是他看着一点点转变，别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麻木，而沉杨逸却是变得越来越冷漠和狠辣。
杨茂没有去劝，现在都有人开始吃人了，孤儿寡母，若不变的冷漠和狠辣，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没人有资格劝杨逸，从一开始，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就跟别人不同。
杨母哽咽了一下，叹了口气，背起了行囊跟着杨茂一行人汇合了众人。
这些流民并不是固定的，除了各自的小团体之外，每天都有人离开，也有人加入，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二狗，你又杀人了？”跟大郎他们汇合在一起之后，大郎跟三样凑上来，有些担心的看着杨逸。
“嗯。”杨逸看了看两人道：“现在这世道，我不杀人，他们就会杀我还有我娘，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