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丘比的发问,泉月千绘沉默不语,丘比没有催促,只是端坐在窗台上,静静的等待。
半晌,千绘抬起头,眼中有着莫名的情感流动。
她试探着问:“丘比……真的是什么愿望都能可以实现吗?这样也太不合理了。”
“比如说,有个女孩许愿想再要一百个愿望,甚至是……“千绘迟疑了一下,“许愿要毁灭世界,这样的愿望也能实现吗?”
“许下的愿望必然会以某种形式达成,无论是多么离谱都会实现。不过,如果许愿人具有的资质不够的话,实现的途径大概会有一定的扭曲吧。
“就像你所说的毁灭世界的愿望,许愿少女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资质,那么这个愿望就不会真的毁灭世界。
“而用这样的愿望点亮灵魂宝石的魔法少女,应该会立刻孵化成魔女,然后做着毁灭世界的梦吧。”
丘比悠闲的摆动着尾巴,漫不经心地讲述,所说的内容却让泉月千绘不寒而栗。
“这种事情你应该提前讲清楚!”她忍不住怒道。
“没有必要。愿望的确实现了不是吗?这些事只有你们询问,我们才会详细解答,主动进行过于复杂的解说,只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愿望达成的方式产生扭曲,对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成为魔法少女后立刻孵化,实现逆转熵的奇迹,这样的事情不是相当美妙吗?人类为什么会因此指责我们呢?真是搞不懂人类的想法啊。”
丘比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依旧用愉快爽朗的声音说:“不过泉月千绘,你不必为此过于担心。你身上所具有的资质相当可观,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非常离谱的愿望也能够真正实现吧。”
千绘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如果说听织莉子讲述丘比的来历时,千绘还对丘比抱有交流合作的心思,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面前的生物是什么样的魔鬼,那副可爱的白色皮囊下,包裹的是对人类无私无情的恶意。
正如织莉子所说的,丘比对人类的悲欢毫不在意,情感对于它们只不过是精神疾病,谁愿意去理解精神病人的想法呢。
丘比眨了眨鲜红的眼睛,再次发问:“那么,泉月千绘,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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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月千绘一直知道自己是没有才能的人。
别人眼中的她:出身名门、成绩优秀、多才多艺、待人和善、美丽迷人……
可是千绘很清楚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无能。
别人只需要学习一次的东西,她往往要学两次才能学会。每当遇到别人打招呼时,她都想转身逃开。她的外貌并没有多么美丽,最多算合格……
这是不行的。作为泉月家的人,作为父亲和母亲唯一的女儿,这是不行的。
她必须竭尽全力伪装出“完美”的样子,每一份“优秀”背后,都是她默默流淌的汗水。
学一次不够,就学四遍;不擅长交际,就像背台词般进行社交训练;没有天生丽质,就通过饮食、锻炼、化妆、打扮来改善自己……
就这样她才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闪闪发光的女孩”、“泉月家的小公主”。
可是,为什么呢?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时,她偶尔会默默的想这个问题。
她很爱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应该也很爱她。那么为了完成他们的期望而努力,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是很幸福的事。
可有时候千绘还是会忍不住羡慕那些普通的女孩。每天讨论着偶像和电视剧,放学后结伴去玩,经历甜蜜酸涩的恋爱,诸如此类体验,是泉月千绘从未拥有过的。
甚至这些人中的很多都比千绘更有才能,她们不用太过认真学习就能成绩优秀,很轻松的就能交到好朋友,不用花费心思打扮就能引得路人回眸……
所以,为什么会是我呢?为什么要选择如此没有才能的我来经历这一切?
如果能够和别人换一换人生就好了。千绘有时候会冒出这样自己也觉得可笑的念头。如果能够像个平凡的女孩那样普通的活着就好了。
家庭就像牢笼将千绘困住,父母的意志是捆绑她的锁链。她曾经期望过逃离这个牢笼,可是当父亲和母亲乘坐的飞机失事后,在悲痛之余,千绘却发现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反而变得迷茫了。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习惯于囚禁的犯人,在刑期结束后往往不想离开监狱,甚至会通过主动犯罪再次回来。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监狱内的生活,对外面的世界感到无比陌生,也忘记了离开监狱的独自生活的本领。
泉月千绘觉得自己就是如此,家庭施加的牢笼消失了,可是无形的牢笼却更加森严的囚禁着她。千绘预感到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摆脱这座牢笼了,每当她想到此处,都不禁有悲伤从内心深处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