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昏暗的暮色对袭击方相当不利，使得他们越来越难以看清自己要射击的目标。然而，当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命中率的时候，这种不利就完全被转嫁给了对方——他们同样也看不清哪儿会有箭支落下。

    气恼地捏碎了手上那团已经不太能看出形状的木头碎片，西梅昂用力按了按小臂上被擦出的伤口。论远程毫无疑问是对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如果数量和防护足以支持到进入近战，那他们还有胜机——然而遗憾的是，现在这些方面也是敌人的主场。

    靠着牛头怪算得上不俗的昏暗视觉，他大致能分出弩矢射来的方向，那是一条略微弯曲的弧线，正在向着他们的两翼延伸。西梅昂又看了一圈，在他目中所及的部下身上有不少伤口，但真正被直接命中的并不多。漫无目标的抛射达成了压制，尽管还不至于产生多少杀伤。但这种压制足以掩护住步兵推进，而接下来就会发展为失去冲锋空间的牛头怪对抗维持严密阵型的人类步兵……

    牛头怪们的酋长愤恨地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气流音，但这并不能使他的脑子里产生什么足够好的想法。在那块勉强称得上临时盾牌的东西被仅仅一箭凿下了半边的瞬间，顶着足以造成巨大伤害的射击来进行冲锋这个计划就已被他推翻，而让自己的宿敌充当临时肉盾吸引敌人注意的计划也不太可能实现——

    事实上，他正是为了防备后方追来的敌人，才让他们站在自己身后的位置。

    等等？

    又躲过一支弩矢朝着自己坠下的瞬间，注意着渐渐变得更为密集的射击，西梅昂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猛地激动起来，朝着后方已经拉开些距离的临时盟友大吼：“巴希尔！去看后面！让你的人去看看后面！”

    尽管不太愿意为自己的宿敌所驱使，但在这个生死之交的关头，半人马可汗还是抛开了拖后腿的打算。指挥着几个最外边的部下向周围散开，他自己也向着正后方原路走去。

    隔着枝干与其他的怪物们，这个行为并没有被教会士兵一方察觉。大部分人依旧在号令下维持着盲射，而少数几个观察手得出的结论也仍然是敌人尚未出现明显的移动倾向。树木破坏了他们的阵型，阻挡了他们的射击，但他们依旧在向前推进，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着。

    中心方面的兵力只在射击掩护的同时移动，一旦到了三排射击结束的那个短暂间隔，士兵们就会在哨音中停下脚步，把长矛的后端顶在地上。侧翼则移动得略快一些，更加冒险，他们要承担包围的职责。

    “我听说围困狼群时，总要留下放他们走的空档，这样就不会遭到反击了。”

    “你应该感谢太阳神不在意信徒的愚蠢。首先，”安德撇了撇嘴，几乎没有迟疑地反驳着：“狼是一种记仇的生物，与其面对几只残兵败将的反击，倒不如面对来年一大群的报复，这样你就可以体验更惊险刺激的快乐打猎之旅？然后这群怪物可不是野兽，他们比只在乎食物的野兽嗜血多了，一定会计划着冲击阵型的某个位置，而且往往就是人最多的地方。”

    “现在他们看不清人数……但愿不要挑到我们这里。”约克接上了他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