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内心“咯噔”一声。

    在整片大陆上，星神教都是人类这个种族唯一的正式宗教。群星教会的影响力超过一切，无论封建帝国的皇室亦或者贸易城市的议会，尽管神殿也很少干涉凡人的统治。公然说出如此亵渎的宣言，已经足够让他们这位临时伙伴出现在广场的绞刑架上……

    更可怕的是，不仅这人被其他人知道现在是他们的队友，而且周围也没有可以通报的巡逻队，倒是与他交易的恶魔正位于自己面前——当然，目前来看不太像恶魔，这只是普通的比喻。

    反应最大的就是桑乔了，这个年轻农民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浑身抖得像只在大冬天给拔了毛的鹌鹑。虽然他大概连星之父究竟有多少子孙也不太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露出一副将要被妖魔鬼怪吃掉的表情——乡下神父用来布道的那些活灵活现的恐怖故事里，异教徒和妖魔鬼怪通常也没有多大区别。相反莫里斯倒是格外木然，毕竟这一路上已经大起大落了好几次，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思考新一份遗书。

    “墨菲！你这混账！你真的……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洁没有退后，反倒有些身体前倾，看上去就像随时可能扑上前去用盾牌敲他的脑袋：“你要叛教？你在说什么鬼话？恶魔捏住了你的嘴巴？”

    “闭嘴！”墨菲转过身来，双目之中满是血丝：“我向诸神祈祷的规格比你这个乡下女人见过的最大的贵人更高！次数更多！也比他们更虔诚！可幸运星没有一次照耀在我身上！是祂们背叛了我，背叛了我的家族！祂们都选择了庇佑那个无信者，为什么你还胆敢要求我继续侍奉祂们？”

    “你最好学着认命！而你们也是一样，”他再度环视着自己的“前”队友们，语气柔和下来，有些调侃又有些悲哀：“认命这件事我很熟的，比你们早很长时间就学会了，所以听我的，好吗？”

    只有一个声音对此不甚在乎。

    “你们人类就是……就是麻烦，”矮人巴里又举起了他的葫芦，一边朝嘴里灌酒一边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信那么多神，人家干啥，唔，对你那么上心哩？还不如那帮精灵娘炮，至少他们知道……知道选边站队。”

    这话略微冲淡了一些场中的气氛，虽然说些风凉话对他们的实际遭遇并无帮助。准确而言，现在所有人的命运都把握在佐特手中，与他们自己倒没什么关系。

    而佐特在想什么呢？

    它饶有兴致地观察人类们的口角，虽然这看上去只是单方面的碾压。现实已经大大出乎了它的预想，或许它可以选择不那么保守的行动，来取代原本的警惕……

    只要这个人类值得信任。

    这些话，这些把柄是他主动交出的，可真的要说其中是否全无虚假倒也未必。但至少看上去他像是首先拿出了诚意，只待佐特接过。虽然对于他的敌人始终说得含混不清，然而也没有要求佐特亲自下场。不过，那些都可以后续再加以了解，现在它要先验证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

    “你的同伴已经听见了你的大逆不道，告诉我你的决定。”

    佐特真的正在期待这个答案。

    与地表明亮的阳光不同，德托卡市的会堂中，这座城市的要人们正聚集在足以藏下尖针和毒药的昏暗烛光里。

    “关于《巨魔国王托考亲自驻扎于西部防线外，准备对其进行暗杀》的提案论述完毕，是否还有人要进行补充？如果没有就开始表决。”

    “附议。”

    “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