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闪电在天穹间穿梭，照亮了浓墨般的乌云。

    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却有勇者行于暴风：一抹亮色从云团的夹缝中反射电光，慢慢露出了自己的影子。紧随其后，就像舰船的撞角从海浪中刺过那般，这反光的本体也排开层层叠叠的阴影，金属外壳逐渐清晰。

    最终，随着下方的船身和上方的蒙皮气囊一道，带着饱满工业美感的巨大飞艇拖着浓烟尾迹在天空中浮现出来。

    “巴里！”一个嗓门大得几乎能与雷声媲美的老矮人咆哮着，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上层甲板：“以哈图沙的镐子起誓，你最好祈祷你口中的大生意配得上这场风暴！”

    这是一艘天空矮人的巡空舰，因为经历了大量改装而难以看出等级。此刻，在它原本漂亮的涂装上遍布着雷击点，那是穿越积雨云所留下的痕迹。雷暴天气中坚持航行要冒着格外庞大的风险，甚至有坠毁和死亡的可能。即使飞艇远比飞机或飞行翼更为坚固，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还是多少有些不足。

    但作为矿物与贸易之神哈图沙的子孙，他们如何会在庞大的利润面前畏手畏脚呢？

    另一道雷霆划破天空，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气囊外侧，又顺着加固防护网一路导向辅助翼下缘的放电刷，被重新释放到天空之中，只在金属条上留下几个熔融的小坑。

    矮人巴里扶住墙壁维持平衡，以同样盖过闪电轰鸣的大声怒吼来回应他：“哈图沙的镐子会凿在你那太过精明的脑袋上！祂知道我可不止你一个会飞的朋友！”

    与他们地表那些性烈如火的亲戚不同，天空矮人们很少成为雇佣兵或是冒险者，更多地以商人的身份出现在其他种族眼中。只不过这些跋涉在高空的商人可不像他们位于地表的异族同行一样需要护卫保护，舰炮支援下全副武装的矮人战士足以让很多劫匪学会如何明智地掂量自己的斤两。

    这样的天气中，除了必要的紧急维修人员以外，通常只有两类人会站在甲板上观赏雷电肆虐的景象：船长和疯子。但这次巴里则算个意外，他是第三类人：船长的好友，以及一个不服输的执拗家伙。

    老矮人听到这话，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才不会教你如何尊重长辈！承认现实吧，只有我的美人儿是唯一愿意陪你跑上一趟的船！”

    巴里没有反驳，自个儿咽下了这口气。现实也确实如此，除了从他的祖辈时两家就结下深厚友谊的洛尔科船长，他找不着第二个有足够能耐“吃下大半条龙的生意”的天空矮人了——虽然在他看来对方大概同样不太行，但即使是直爽的矮人偶尔也知道有的话不必说出口。

    自从与莫里斯和他的队伍在提交任务并分开之后，巴里立即赶向了附近的某座山头，他知道在那顶上有一个天空矮人的小型哨站。花了一小笔钱借用对方的符文通讯之后，他很快就联络上了洛尔科。

    说服这位老友没花多长时间——倒不如说恰好相反，巴里用于说服自己保持信心的工夫大概还要更多一些。如果这位有着数百年贸易和探险经验的老船长也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巴里就只得选择耻辱地违背自己的承诺，那正是他所极力避免的。

    此刻，在他们的脚下，这艘大船正一路顺着风息山脉向前进发。尽管巴里对整件事的描述相当简单，但洛尔科船长的经历很快就让他自行补上了其中的许多内容，例如最关键的一点——

    “你真的确定顺着这座山绕点路就能中途碰上他们？”巴里主动转移了话题：“我可只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