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朵遮住太阳的云团早已飘走，小楼前的气氛还是格外阴沉。

    只是阴沉的来源换了一份。

    巴里双手环抱着那条尾巴，几乎是用滚的方式从上面划了下来，整个人躺在地上。贴着地面游动的蛇躯不会有多少震感，但那个来回摆动的移动方式对上面的人来说也没能好到哪儿去，仅仅是把上下换成了左右。在佐特于中途再度加速之后，他没从哪个转弯处被当场甩飞出去已经算是幸运。

    驱使佐特再度加速的理由此刻就在它眼中，即使用肉眼也能看到那几个失去生命体征的信徒。感知到他们数量减少这件事久违地勾起了佐特的怒火：对于这个极度缺乏信仰来源的凡间之神来说，就算是一个信徒也极为宝贵，大量损失更加难以容忍——

    这和直接对它宣战又有什么差别呢？

    虽然它还算来得及时，那个干出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此刻正被“禁锢”在它的视线之中。

    民俗故事中常说蛇发女妖或是鸡蛇兽的视线能够使人动弹不得，最终化为石像，这其实是种对魔法的误解，它们的原理更类似于石化射线。而佐特的办法则完全不同，它实际上控制的是对方体内血液运转，忽视肌肉发力将其固定在原位。

    即使是以它对“血”的亲和程度，想要这么做也消耗极大，就这么短短几秒钟里佐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储备出现了可观的下降。不过比起“扑上去一口咬死”的画面，现在至少效果上要好看不少，如果有第三方围观的话说不准能尽量妖魔化一点儿自身的战斗力。

    巴里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身，抓着斧头撑住地面：“咋啦？到底发生了啥？布罗恩？你怎么在我面前……”他揉揉眼睛，看清了对方身上的创痕与其他矮人的血迹，还看见了地上的尸体。

    “布罗恩！”巴里紧紧握住斧柄，血色爬上了他的脖子和脸颊，连那把胡子也颤抖起来：“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向哈图沙的镐子起誓，你说好的计划呢！”

    可对面的工程师只是低下头去。虽然这种超出预计的情况算不上是他的错误，但计划的缺漏也是事实，对此总要有一个负责者。但真正的问题其实并不在于此，而在于他不久之前的另一个严重失误：出于长期以来都未有过伤亡的状况，他忽略了自己本应带上一部分随船医生。

    就在他们如此互相对立的时候，佐特正在啜饮着鲜血——更准确地说是生命力。按着它的声音，西梅昂——他是少数几个还站着的牛头怪之一了——上去给了卢比奥一斧头，再没让这个男人获得发挥他那惊人速度的机会。

    哪怕血管已经一分为二，被禁锢的血液还是停滞其中，直到顺从佐特的指引从虚空之中流向它的身躯。虽然不明白卢比奥的实力在他们自己的划分里应该算是什么级别，但他作为祭品的优秀性对佐特来说也到了值得略微侧目的程度，如果不考虑其他方面的价值，足以抵得上之前那条巨龙。

    做完这个动作，它看向那些重伤和濒死的属下，他们的虚弱在它的感知里格外惹眼，就像一片洁白上的少许黑点。紧接着，就像是那双鲜红眼睛发出了亮光，血雾从佐特的双目中析出，飘向各个方向，涌入他们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