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沙漠里的雨来得又快又急，就像它的近亲，同样被风带来的沙尘暴一样。

    海风由南向北吹拂，在途径风息山脉时大部都被拦下，只有极少数最为成功的风能够跨越这雄伟的绊脚石，将水汽带入沙漠之中。这也是风息山脉名称的由来，早在大陆刚刚分裂之际就已经有人发觉它将会造成环境的巨大变化——

    不过对于正趴着淋雨并且淋了好几次的佐特来说，这种连古代史学者也不大会去研究的知识实在没什么用途。

    在获得墨菲需要的情报之后，他们就离开了那个已经被拆得只剩下半座危楼的庄园，回到也同样破破烂烂但至少墙壁和屋顶数量充足的沙匪营地里。这儿的居住条件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至少可以让大部分人免于直射的日光，相比行军途中已经好了太多。

    他们没在原地搜刮什么战利品，佐特不会提出这个计划，其他人自然也就当它不存在。因此他们走得很快，把可能的好运留给后来的拾荒者去找寻。

    佐特几乎有考虑要不要在这里让信徒们建个祭坛，但附近几乎没有可以补充储备的血食，这点已经被猎人们证实了许多次。对于人类来说值得捕捉的沙兔、沙漠蜥蜴或者蜘蛛与蛇对于怪物们来说只能在无聊的时候算个消遣，想要填饱肚子还抵不过耗费的体力。因此洛尔科船长的补给还在支撑着他们，虽然究竟剩下多少这点其实佐特并未注意。而具体仪式的有无在单纯的祈祷上差别不大，因此新的祭坛也就成了没有必要的东西。

    目前在它麾下——或者说的直白些，只能算在它控制范围内——的人类仅有恰好十人，却依旧分成了三个小集体。旧的佣兵小队始终都单独待在一块儿，除了逃走以外可以说行事自由，虽然他们根本没什么事好干，除了到矮人那儿领口粮的时候以外常常是在发呆。

    那两个前任沙匪——穆克和奇姆最初也不怎么亲近，但不知为何很快就混到了一起，佐特觉得前面那支队伍不接纳他们的原因占了主要：再怎么落魄的冒险者也还只是能力不足，一旦沦落到拦路打劫的级别那就是道德败坏。他们的自由程度还要比前者更高，哪怕离开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但这究竟算是重视亦或无视……想必他们自己也不愿多想。

    但还有一个人始终享受着单人成队的超级待遇，而且还被牛头怪们所簇拥。那就是上一次战斗中唯一的战利品：暂时在王国那边还被记录为当地领主的玛尔戈·杜波利斯女士。

    墨菲自称留着她有一些堪称残暴的目的，但佐特能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不大可能这么做——不是出于善良或者其他品德，而是因为他魄力不足。

    这也是它依旧未提出让他信仰自己的缘故。佐特相信在选择人类信徒这事上要谨慎地等待，等待和考验，直到确定对方成长到令它满意的程度。这个程度当然不只是指残忍，更重要的在于决策，有能力作出计划，作出决定，并且为之而亲身赴险的行动力。这点上怪物们要纯粹得多，只要认定了它作为信仰就会为之努力——尽管决定并不是由他们本人所做，甚至连信徒的概念他们是否理解也很难说。

    但它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信仰，这就足够了——至少在目前是这样。

    佐特忽然抬起上半身来，从半空看向不远处中央议事厅某个门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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