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目光在窥探这边,扫上一眼又挪开,然后再拐个弯转回。但被关注者却如泥塑木雕,在佐特面前毫无反应。它能感觉到那具躯体上不断浮起各式各样的情绪来,强度各异,忽快忽慢,有时还会倒回一些。
墨菲好像从远处走了过来,但他格外敏锐地发觉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于是他绕了个大圈没与任何人接触,从阴影中走进了某扇小门。
又过了许久,佐特看见那个和它一样覆鳞的头颅向前低下。头颅的主人深深拜倒在地,匍匐如一只真正的蜥蜴。它明白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尽管在不变之中潜藏着随时可能崩塌的基底:
“您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又是这幅身躯,还会说我族的语言……您是天神的神使吗?”他昂着脖子,从下方紧紧盯住佐特的红瞳,明明是仰视,其中的情绪却如同激流向低处奔涌:“大崩塌已经过去了如此久远的年岁,天神终于宽恕了祂的子民吗?”
“不,”佐特回答他:“我不是神使。我是神。”
对面的蜥人明显有些动摇,可还是倔强地趴在那儿。佐特从他身上看出的信息已经足够,虽然刚才这段话里透出的情报也很值得它关注,但留到后续也无妨——更重要的是它现在想知道的事。
“我将要为一些人带去死亡。他们并不一定是我的敌人,但他们的死对我有利。”佐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而你也在渴望让什么死去。正是这件事将你带到了我的面前。”
这话其实说得相当含混不清,只是恰好与现状格外合拍,又符合神谕的传统风格。再加上有佐特非常明显的——这副巨蛇的躯体在视觉上真的充满威慑——战斗力做背书,才没让他像个故弄玄虚的家伙。
“如果你还心存迷茫,可以先去找个地方好好思考。”佐特换了个角度,这次它的劝说中似乎流露着善意:“直到你已经想好自己希望获得什么,又能够付出什么的时候为止。”
只是这话到了对方的思考回路中就变得不那么善意——蜥人好像遭了当头一棒,从地上骨碌爬起的同时,竖瞳底部也浮现起磐石般的坚定:“您不知道,我冒着死亡的风险来到这里,就从来没有畏惧过付出代价。”
“生命只是微不足道的损失。”
佐特这个反驳可真是令他始料未及,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豪言壮语。虽然他完全没能想到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加舍不得损失,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话很有可能是正确的……确实有许多东西,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许多。
好在佐特也不打算让他难堪太久,随后就接上了自己的建议:“我需要信仰。无论你如何有求于我,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对方涨红了脸。字面意义上的“涨红”,蜥人脸颊两侧的鳞片向外凸起,因为下方肌肉组织充血而透出浅淡的红。他认定佐特与他们的信仰有关,无论是那外族本不应会使用得如此流畅的语言还是这幅同样覆满鳞片的身躯。可面前自称为神的强者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像在斥责他们之所以不受庇佑,是因为早已背离了自己曾经的神祇……
“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佐特又一次中止了他内心中逐渐变得不稳定的思绪:“认真思考的前提是足够冷静。仔细问问你的心究竟想要怎样的道路,不要仓促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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