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过废墟，冲刷走逐渐剥落的灰浆，又以泥沙覆盖上去。那些砖石的残躯里本就透着星星点点的绿意，此刻愈发明显起来，在一片浊黄中倔强地展现自己。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大多残破得只剩下墙壁和天花板，而且还并不完整的建筑物中，早已透出了某种无形的年代感。事实上，它们正说明着一个结论：这片营地并不是由它前几日还在的上一任主人亲手建造，他们只是在前人留下的遗址上驻扎而已。

    所以这遗址中有着大家都没注意的地道一事，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情形。

    于是，墨菲睡醒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了。

    热水沐浴和深度睡眠很好地挽回了他这一路上消耗的体力，但精神上的损失可没那么好办。站在那个被牛头怪们搬开、露出下方漆黑一片的洞口前，他想起逃离追击时矮人所说的话，不由抬手捂住了脸。

    “哈哈……”他从掌心后方轻轻地笑着：“运气站在谁那一边呢……诸神眷顾着谁呢……”

    这个男人就这样笑着笑着坐了下来，浑然不顾身下一片泥泞：“这就是我的命运吗……这就是他的命运吗……哪怕是这样小的胜利，最终也不肯完全赐予我；哪怕是这样小的失败，在他身上也会产生变数？”

    就算许多双眼睛正看着他，墨菲也只是恍若未觉。神与兽都站在他的身后，注视这个人类此刻的样子，尽管伴随沉默。

    就连他的人类同伴也是如此：那些目光中，既有不忍，亦有不屑。

    如果他是所有人的统帅，那么这一幕显然会大幅打击整支队伍的士气。不过幸运的是佐特不会这样产生凡人的情绪，何况它其实并不理解其中的逻辑——

    “计划很不顺利，雇主。我们不仅没能看到多少东西，看见的都是进攻难点，而且后续还被发现了。”布罗恩站在佐特身边，已经脱下了他的甲胄：“他确实遭遇了不少挫折……就像上次那样，上一次战斗的胜利还全依赖您的帮助。”

    但佐特并不这么想，从它的角度来看，这一路上始终都顺顺利利，完全未曾出现它所担忧过的问题：污染的迹象或许藏得很深，但只要没被发现就是喜讯——反之如果随处可见那就是惨况了。至于战斗，似乎每次也都很顺利，上次虽然损失大了些，但敌人还给它提供了相当不错的补充。

    布罗恩只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就来向它汇报自己的工作，着重讲了敌人的防御之完备，警惕之敏锐，而把蜥人的事轻轻带过，只说对方似乎也与山谷中那些人有仇，具体怎么个情况还是要让佐特去了解。

    “所以，你想要再雇用一批你的同族。”

    “是的，雇主。”布罗恩点点头：“面对这样的防御体系，我们要么用重炮，要么用空军。哪怕不考虑战斗过程中保存您所需要的作物和工具这些前提，迫击炮也不一定能保证良好的效果……必须要有更强的火力才行。”

    “巴里走前说要你再找一艘侦察舰来。”佐特没回答上一个问题究竟是否允许，而是转到了另一个上：“他还说那些……金钱会有所不足。”

    “那家伙倒是没说蠢话。”巴里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好像有些索然的样子：“哪怕是条六等的侦察舰，对于攻破堡垒也很有用……哈图沙保佑，到了那个时候天空会帮助我们，重力会成为武器。钱的问题您不用担心，船长的船还不知道要修几个月呢，如果只是我们这些人的话，报酬您至少在十年内都无需考虑第二次。而且我看吧，雇主，有能力屠龙的人也不必为金钱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