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的少女半靠在床边的墙上,抚摸着自己算得上是瘦骨如柴的手臂,通过钢铁的小门安静的看着监狱外面的一切。
人声在慢慢的变大。
“等会下一盘棋?”一个男声问道。
“先处理完再说吧。”另一个男人说道。
脚步声慢慢逼近,随之而来的还是一种异常可怖的呻吟声。
“该死的!等会还要再拖一遍地!”第一个男人骂骂咧咧。
“是啊……多少个了?”另一个男人问道。
“不知道……二十?三十?几十?谁在乎呢?反正这些实验体是别人供应的,该烦心的又不是咱们。”第一个男人无所谓的说道。
脚步声逼近。
逼近。
两个男人出现在了监狱的门口。
那是地狱的景色。
有一个白发的女孩被他们拖在地上,双足被地面摩擦的鲜血淋漓,留下了两条暗红色的印记……印记还在缓缓的流淌。
女孩全身都是被崩坏能污染后的惨白色,触目惊心的暗紫色的纹路像是小蛇一样在皮肤下面跳动着,身体的大部分都是血肉模糊,恐怖的深红缓缓的滴落……滴落,那个声音是如此的恐怖。
更恐怖的是,女孩居然还活着,她通过监狱门看见了少女,那鲜血淋漓的面孔上,带着血色的瞳孔猛然亮了一下,那是绝望之人在寻找最后的希望,无力的抽搐了一下后,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她在说什么?
是在说“救救我”吗?
是在说“求求你”吗?
男人们带着女孩离开了,痛苦呻吟声和百无聊赖的闲聊声都缓缓的远去。
少女木然的看着那鲜红的印记。
即便是地狱,都不可能看见比着更狰狞和残酷的画面了。
不过少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见的多了,就习惯了。
说起来她应该是这个实验室里活的最长的实验体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古老而高贵的血脉支撑着自己,还是胸口里那颗不愿意死亡的心脏依然在顽强的跳动……反正自己还活着。
活着……活着……
在这里,无数的少女都死了,这些实验体们很难活过三年,即便她们的身体可以抗住各种各样非人的崩坏实验,最后也会因为足以毁灭一个人千万遍的绝望感而自杀。
而死者的平均年龄,不到十六岁。
美好的花朵还没有来得及开放,还没有见证世界的美好,还没有来得及和他人说“爱”,还没有来得及绽放笑颜……就已经早早的凋谢了。
这里就是一个人造的地狱,但是它远远比地狱更加恐怖,因为地狱是用来审判罪恶的,而这里是为了“救赎人类”的。
这才是最恐怖的罪恶。
因为给恶行加上了“正义”的名号,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才可以堂而皇之的行恶。
为了“绝大多数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牺牲和毁灭“一小部分人”。
少女长叹了一口气,笑了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多难看。
昔日,父亲带着她和另一个长相和她一模一样的人逃离了她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
当时的她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还是一个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有爱着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每一天都非常的幸福,幸福的像是一场让人肝肠寸断的噩梦。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或许就不会畏惧黑暗。
直到有一天……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当时的她还是太傻太傻,父亲说妈妈去远方旅行了,现在要带着她和另一个长相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去见妈妈。
她笑着和那个人玩耍了一会。
当时的她没有发现父亲脸上的冷酷和坚硬,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露出这种表情,父亲应该是一个永远大大咧咧的男子汉啊,带着一种“天塌下来我也会顶着”的大无畏气概,一脸的和蔼,一脸的笑容。
“旅行”很快被发现了,主教大人不希望她们离开,天命的精锐部队出动了。
然后……
父亲跑了。
在绝境里,父亲只能带走一个人。
当时的她只是天真,但是决对不傻,当时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很可惜,她除了哇哇大哭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父亲带走了那一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她被奥托主教囚禁了起来。
她相信父亲和妈妈会来接她。
她相信父亲和妈妈不会抛弃她。
为此,她可以在地狱里坚强。
一年……两年……三年……漫长的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希望终于变成了绝望。
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明白了,永远笑着宠溺着她的母亲不见了。
她明白了,那个用胡子扎她的父亲也不见了。
或许……那个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已经取代了我……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幸福……
她会遇见什么人?遇见哪些本应该是我的朋友的人?
她会怎样的笑?会怎样露出那些本该属于我的笑?
她或许会和很多人一起度过共同的时光,度过那些本应该属于我的时光。一起在光阴里留下悲欢离合的泪水,留下那些本应该属于我的泪水。
或许她已经和爸爸妈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就像是我昔日那样的幸福。
少女笑了笑,像是自嘲。
而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那本属于我的父母一定还活着,并且他们并没有因为我而悲伤,因为有人取代了我的位置,所以他们依然可以笑的明亮。
因为本属于我的朋友也会遇到她,并且她一定会照顾好她们,就像是我会为自己的朋友付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