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且省去繁琐的数学公式,只使用直白朴实的描述。”维克多说,“你认为,对于一个星际时代的国度而言,智慧生物为什么要不断扩张?为什么要不断殖民新的世界,开采更多的资源?”
“这不难答,因为智慧生物不断发展和繁衍,必然得不断索取资源来满足需求。”
“把戏就在这里。太空中的自然资源是如此丰富,如果把一个常见太空文明的产能平均到每个居民头上,便足够满足所有人的生活需求。然而,现实显然没有照此发展,我想你应该能推想出其中的原因。”
“我能想到两条。”盖瑞思索着说,“一是自私,一部分人攫取了太多资源,又拒绝与他人分享;二是贪婪,太多人拥有了一部分,却总还想要更多。”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如果消除了私心和贪婪,我们的社会就能够达到一种稳定的和睦状态?”维克多又问道。
“是啊,这就是我一直在说的。”
“然后,这个社会就不再需要扩张和发展,它大可保持它的状态,周而复始。”
盖瑞睁大了眼睛:“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了。可是,人有进取心啊,人会主动让世界变得更好。”
“进取心和贪欲本就是一纸两面。当环境不符合需求时,生命倾向于改变,反之则倾向于维持现状。人们讨厌自私与贪婪带来的冲突,可冲突却常常是发展的动力。比如说,纵观人类历史,星际航行技术发展最迅猛的阶段是哪个时期?”
“数百前的大内战……不,等一下,也有相反的例子。前太空时代末期,那时的地球已经完成了统一,没有战乱,没有纷争,可人类正是在那个和平时期完成了太空技术的关键突破。”
“地球联合国在前太空时代末期面临着严峻的人口饱和与资源枯竭问题,他们不得不投身太空开发,这不是人与人的冲突,却是人与环境的冲突。这恰好也涵盖了巴奥和普雷索林的又一个关键区别——普雷索林的扩张性远强于前者,它们与环境有着天然冲突。”
盖瑞抓了抓头发:“好吧,那换个角度,为什么一定要求变呢?如果发展是为了满足欲望,那只要人们学会了与周遭世界和睦相处,保持现状又有何不可?如果当初的联合国能够合理控制人口规模,资源问题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如果我们是宇宙中唯一的居民,那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维克多摊开手掌,“你应该知道第二旋臂的格林尼亚人,某种程度上,他们正合你的期望——将开发率控制在一定界限内,自给自足,安于现状,谓之‘内圣之道’。后来的故事你很清楚,虫群的入侵终结了一切。”
说完话后,他等候了一小会,对方却没有就这个例子继续提出新的问题。
于是,维克多给出了他的结论:“所以我们可以就此推测巴奥最有可能的未来——这片会思考的丛林与行星同在,它既无分歧也无欲壑,把整个生物圈建立成了近乎完美的和睦体系。然而,排除了矛盾,也就排除了潜在的变化。如果自行其事,它将深陷这稳定的‘局部最优点’,被其禁锢在行星表面,直到一个足够强劲的外力打破这一体系——也许是一场意外灾害,也许是入侵者。在那之后,只有运气足够好,它才可能有机会重建一个新的体系。否则,这最初的巴奥也将会是最后的巴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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