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语毕,屋内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双方都没有即刻说话。
少顷,阿米尔抬手清空自己杯中的饮品,然后在半空微微晃动着空杯:“太荒谬了,你说的这些东西即便当成故事都显得信马由缰,七岁小孩都未必会买账。可你究竟是怎么做出那副信誓旦旦的表情,就好像你是先有了证据再倒推回来似的?有吗?任何证据,你能找出任何证据吗?”
酒保仍保持着相同的姿态,他的双眼笔直正视着前方:“当然有……”
阿米尔手中的小动作凝固下来,他的杯子恰好挡住面前人的半边脸。在空气中,酒保的一只眼睛清晰可见,另一只眼睛则顺着玻璃杯的弧度扭转变形,像是穿越了某种世外的神秘隧道。
“一艘太空舱。”酒保说,“有人在遗迹边缘区找出了一艘太空舱——我还不能告诉你具体是谁,但这消息绝对可靠。那东西已经损毁了,自然而然,不过有一份黑匣子日志仍然可以读取。在那些难以理解的远古文档间,他们发现了似曾相识的模糊人像,并成功破译了那个设备的去向,一个拥有八颗行星的黄矮星系,其第三轨道则是文明之中心。而那些地名的音素甚至可以直接转译——它要去‘苏尔’的‘泰拉’。”
圆睁着双眼,阿米尔以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复述出这两个名词的含义:“拉丁语,太阳系的地球……”
轻点下巴默认了这个说法,酒保接着说道:“他们还在那里找到了一件有趣的小东西,我手里恰好有它的复刻品,非常有趣的玩意。”
一件巴掌大小的轻薄物件被拿出来放在桌上。那是一只圆形的金属片,底色为橙黄色,上面唯一的图案是一个纯黑的实心三角形,占据正中。
“这是什么?”阿米尔问。
“没人清楚。这种小饰物是在残骸中间找到的,摆放的位置很独特,也许是某种象征性的纪念品。不论如何,我真正要给你看的是这个。”
说话间,酒保取出了一支紫外线手电,朝向金属片打开。在紫外光照射下,那个三角形图案逐渐出现了一些变化,其正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抽象线条,勾勒出一只左右对称的眼睛。
阿米尔大致辨认出这一符号:“全视之眼,这是……共济会?光照派?”
“嘿,现在你说,我们俩谁更喜欢扯上阴谋论?”酒保的嘴角向一边咧开,“不过,依照历史起源,这图案最初其实是一个象征自由和平等的符号。你再看,它还能这样……”
酒保转动手中的金属片,使其微微倾斜。阿米尔注意到,不论那只金属片向哪个方向倾斜,图案中的眼睛似乎总是在直视着他,与他视线交会。直到金属片旋转至近乎垂直的角度,这种错觉才终于消失。
他不禁感叹道:“真是有趣,这是‘作画者的晕涂直视效应’,居然在这么极端的角度仍能起效……”
这种看似简单的直视现象本质上是一种基于神经模式的视错觉,若想做到如此强效,设计者必须拥有极其深厚的神经学造诣。至少,阿米尔此前从未见过如此取巧的平面图绘。
在阿米尔观察的同时,酒保却蓦地挑动眼角瞟了一眼对方,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前所未见的东西,眼神意味深长。他的打量转瞬即逝,而后者的视线仍集中在那三角形符号中。
很快,酒保收起手中的东西,像是失去了兴致般说道:“总之,我想这些消息已经足够展示我的诚意。那么你的想法呢?你到底要不要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