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又何必问我。”这次是冰冷的电子音从身旁的墙壁上传来，“假如是联邦（注5）的事，请左转大西洋尖身塔。假如是自然灾害，请右转太平洋天空之座。这里是封存我的本体的地方，没有处理事务的程序。”

    “我是来见你的。”我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我是0131.”

    “那是谁？0131...数据库中并没有这个存在。”

    “8426，您的首席研究员雨田。时隔501年，前来觐见，冕下。”奥德尔走到我的前面，挡住了我想要上前的身躯，“00001号机体，操作者AI263334，奥德尔。”

    “相关数据没有记载。不过...是人类的话，上来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到有谁在叹息。

    地板突然消失，我的身体从漏洞中坠落--掉进了一个似乎是传送门的地方。

    -为什么要把上楼的传送门设置在地下？

    “奥德尔呢？”我回过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纯白房间，“还有，你在哪？”

    “只有纯粹的人类才能进入封存塔。”他回答道，我头顶的白色突然少了一块，“我的本体在天台，我无法把你直接传送过来，请自己走楼梯吧。”

    我抬脚向上走去，在光亮处，目力所及尽是装着墨绿色液体的透明罐子--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几百个2*1.5的维生舱。

    “你应该是【我】的老朋友吧？”在机械的运作声中，罐子纷纷向左右推开，留出一条通路。那尽头处，巨大的机械怪物中，沉睡着我要找的人，“毕竟我的本名遗失了差不多有3个世纪了。”

    “遗失？”

    “为了保证我的运算速度，几个世纪以来，我逐渐抛弃掉了冗余的数据。我将自己的本名设置成这座塔的传送密码。”

    “是这样啊。”假装漫不经心的应答着，“你明明都将自己分裂成了至少三份却还是需要格式化来保持运作啊。”

    “格式化...真是令人怀念的叫法，已经461年没有听到过了。【我】是负责存储的部分，而那两部分负责运算和处理。即使有着执念的存在，人类的精神也无法维持500年的运作。”

    “无法维持...吗。我之前在外面，见到20003那孩子了。”

    “资料，调取，20003号机体，已死亡。记忆数据，未上传。”

    “是我，亲手，杀了他-”

    “此乃谎言。你的身上并没有杀死‘原初系列’机体而存留下的信标。”冰冷的机械发出一段红色的光标，似乎在扫描着什么，“说出你的来意，8426.”

    “我想要知道，在【我】沉睡以后，也就是这500年间，你究竟，用我给你的技术，创造了什么。”

    “假如你是从奥德尔的本体那里来的，相信你已经见过了。你旅途中的一切，全部都是我再编出来的。”

    “那...你自己呢？”不知为何问出了这样的话。

    “同样。【系统错误】”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血色的光芒在庞大的钢铁怪物身上闪烁着。

    “更正...更正...确认指令为【此身即是万俟琛】。”在熟悉的系统提示音--那似乎是我的声音--中，墨绿色的罐子一个接一个开启，恐怖的半人半机械的尖锐的怪物被激活，她们的摄像头闪烁着名为“疯狂”的红光，“保护程序启动，激活二代机体。”

    --答案，找到了。

    回过头看着逼近的守护者们，在【系统重置】的声音中，我本就不应存在的身躯从不知高度的塔顶跃下--曾经幻想过飞行的我，在这一瞬间，应该是最后一次，翱翔于没有光芒的穹宇之下。

    --永别了，万俟琛。

    眼角并没有预想中的眼泪流下，反而被呼啸着的风吹得生疼。眼前也并没有过往的事件掠过，反而是被倒吹过的眼睫毛不断摩擦。

    “身体仍然很轻呢，雨田。”有谁撞上了我的身体，紧接着，我似乎是进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在“远走”的路途终末，失去了翅膀的我的爱人，在生命的最后，送我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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