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手段毒到极致的恶|女。
这是一头嗜血的猛兽。
狡诈,残暴。
丧心病狂,灭绝天良,惨无人道……
等等,世间一切用来形容人渣的恶词,全部戴到她头上,她都受之无愧,有过之无不及。
她原本是跪着的。
把展昭活生生捅|晕后,扶托着展昭的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动作舒雅,禽兽舒展筋骨的动作,简直宛如枝延花开。
看得展大人的同袍睚眦俱裂,肝胆欲焚。
官兵阵,以包围圈的形式,重重封锁,在古林,集体暴|力|机|器对个体,形成了绝世高手都插翅难逃的天罗地网。
弓强弩硬,铁壁铜墙。
几十上百支官箭,已经在一只只肌肉虬结、义愤填膺的手臂下,拉满了弓弦。
训练有素。
壹|号扶抱着腥血淋漓的展昭,在其颈间毒蛇般拱来拱去,煞为亲昵。
“射,你们尽管射。”
她对煞气冲天的所有人说。
非常善解人意,剧毒地道:
“小女子也略通箭术,知弓弦既已拉满,箭就再无法收力,只能射出的理儿。”
“诸位官差大哥这般辛苦地维持着满弓的状态,实在难长久。不若松力发出,就此歇息下来。”
鼓动,挑衅:
“来,射出铺天盖地的箭雨吧,把壹|号钉成一片肉泥,从此为黎民百姓除了一大害。”
官兵大阵,紧咬牙根。
所有人都虎目通红,情绪近乎崩溃。
他们的首领还在她手上。
这畜生……
这禽兽……
抽筋扒皮、千刀万剐都便宜了它的杂碎……
群情激奋的喧嚷,渐渐归于死寂。
古林幽幽,丛叶瑟瑟。
有很多夜鸟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安眠于树梢枝头。
王朝与马汉对视了一眼,张龙与赵虎对视了一眼,达成默契,然后就齐齐做了个手势。
“放!——”
箭密如雨,却没有一支飞到恶兽的身边,因恶兽正紧紧拥着他们的展大人。
箭放完了,无数夜鸟惊醒纷飞。
许久,鸟重归于林,林重归于静。
四大校尉压抑着无尽愤懑,强自冷静地对恶贼说:
“你走罢!”
“我们不拦你。”
天罗地网、铜墙铁壁的官兵大阵,在上官的命令下,齐齐为壹|号赏金刺客让开了一条回归自由的生路。
在与官兵阵僵持的时间里,壹|号的气力已经恢复了少许。
挟持着昏厥的展昭,试探性走出几步,果然,暴|力|机|器投鼠忌器,未行围杀。
心下一喜。
揽着红袍武官作盾牌,轻功驭起,几个起落间便飞纵出了林子,再没影了。
“玛德!”
“狗娘养的!”
“灭绝天良的渣滓!”
壹|号消失后,张龙赵虎两位差爷,再也忍不住,捶胸顿足,不甘地恶骂出声,半天不得消停。
“让她把咱们展大人挟持走了,这可怎的是好?”
“兄弟不必过于忧虑,咱们放了壹|号生路,壹|号就一定会放咱们展大人的生路。”
“那畜生绝不敢伤害展大人的性命——因她承受不起开封府的报复。”
“希望如此罢!……”
夜嘈杂,林深密,人心涌动。
此处省略群情激奋的粗鄙之语万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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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壹|号了。
难以磨灭的印象,近乎成心理阴影。
他做梦都是被那厮给捅|醒的。
梦境里,展大人梦见,壹号披着缎子般乌黑的长发,妖娆狠辣,手持草丛中摸出的散箭,一箭一箭地对着他的躯体捅,动作连贯,都不带停的。
她的手上染满了他的血。
湿漉漉,呈水滴状,不断地往下落。
她接连捅了他十几箭,箭箭避开要害,箭箭捅在了人体痛感极强烈的部位。
捅得他躯体痉挛发麻,脑子当场空白。
可红袍武官直到被|捅|晕,都没能如愿揭开壹|号的真面目。
他只记得,那双永难磨灭的眸子,风情变幻:从狠厉张扬,到柔情似水,只一瞬息。
“——嘻嘻嘻,壹|号现在这般的眼神,是不是像极了展大人爱的某人?……”
他忘不了她了。
这辈子都再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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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吹拂进木窗,带来庭院中的鸟鸣、花香,与和煦的阳光。
挂在窗户口的风铃,叮铃叮铃,清脆悦耳地响。
夏秋交接之际。
夏已尽,入秋了。
男子的卧房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散的药味,男子的口腔中、鼻腔中,也全部被苦药的味道充斥着。
他仿佛睡了有一万年之久。
但其实,昏厥才不过刚刚一夜而已。
天一亮,剑客便自动苏醒了。
他的手很温暖,温暖得不同寻常,因他的手正被另一人紧紧包裹在手中。
展昭微微一怔,视线一凝,继而顺着那支纤白的手上移,移到素雅的袖,移到趴在他床边打盹的伊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