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钱家、孙家、刘家。
彻查中牟当地,这四家制药大商。
领了高层的重令,夫妻两个恭敬退出了议事厅。
展大人去调遣官兵人手。
展夫人去传召自个儿的学徒。以技术,作官兵搜查四大|家族时的辅助。
但是在去召学徒前,展夫人先偷偷干了件别的事儿。
日暮已暗,天色渐昏。
素裙的女子摇曳在星光微微下,中牟县衙的后湖,湖光微微,泛着银麟般的光彩。
湖面倒映中,只一条丽影。
没一会儿,又多了歹徒的蒙面黑影。
“我要的东西呢,带了么?”
她要软黄金。
足量、足重的一条软黄金。
歹徒把软黄金包在纸中,递与了过去。
黄金到,王仵作再拿一层信纸包好,揣进怀里。
招了招手,使传声筒附耳过来。
低低密语:
“开封府已经推测出,你们老爷活取紫河车的目的,乃为了炼制长生药。”
“嫌疑人的范围也在不断缩小,缩小到了中牟四大制药家族,孔、钱、孙、刘,开封府知你们老爷,就在四姓之中。”
“今夜展大人受令搜查四大商族,官兵到时,切不可轻举妄动。”
“听我叮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什么异样都不会露出来,什么端倪都不会查出来,可保老爷商族的平安。”
“谢姑娘。”
黑影认真记下,微微一拱手,抽身没影儿了。
姑娘拿了黄金,心旷神怡,脚步轻盈,三步一颠两步一蹦,快乐地往回走。
走至湖畔的秋树荫,心跳都停了。
“夫君……”
夫君的面孔隐在晦暗里,根本看不清。
“刚刚那人是谁?”
他没有听到,他只是模糊地远望到了。
展夫人勉强镇定了下心神,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说辞。
未及思考好,夫君又问了句。
“我看到那黑影有交与你一件物什,拿与我看看。”
受|贿的软黄金。
这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去。
到了展昭手里,就等同于到了开封府,她的仕途就全毁了。
“夫、夫君……”
展夫人结结巴巴,胆寒地往后退。
夫君的情绪很坏。
夫君勉力平静地道:
“阿安,你自己拿与我看,我不想对你行抢的。”
阿安掉头就跑。
夫君在后面慢慢地追。
“自成婚以来,你我日益亲密。”
“夫妻之间,本当知彼如知己,熟悉得无间无隙。”
“可是对你……”
“阿安,很奇怪,与你越亲近,我越是对你的心性感到陌生。”
“你好像……从未对展某展露过真实。”
她跑,跑到湖的尽头,在另一丛秋树荫底下被堵住了。
张龙、赵虎两位校尉爷,受令作了拦路虎,把王仵作堵停了下来。
“展嫂子,心里无鬼不怕验,把东西给展大人看看吧。”
“这段时日来,展大人与我们,一直在暗查中牟案中的受|贿现象。”
“上上下下,已经查出来不少了。”
“非刻意针对您,我们俩个,甚至展大人自个儿,都捱过了查。”
“到您这儿,也是例行。”
前狼后虎,跑无可跑,退无可退。
湖畔,展夫人咬着唇,踌躇片刻,从怀中掏出了物什,狠狠扔进了湖心。
展大人要被妻子的无赖行径给气笑了。
“当真以为,扔进湖里就没办法了?”
物什飘在湖心,还未及下沉,便已被超绝的轻功凌波而过,捡拾了回来。
好大一团皱皱的信纸。
展大人把被湖水濡湿的信纸慢慢展开。
信纸里有小块足量足重的软黄金,信纸上有密密麻麻的墨字。
字迹笔走龙蛇,遒劲非常,一看便知是男人的笔法。
至于字所表达的内容么……
咳咳,情书。
“好昭昭,你莫看,把信还我!”
王仵作焦急地扑过去抢,哪里抢得过。
“把她按下。”
“是!!!”
张龙赵虎把王仵作押住,再不许她乱动。
“展大人,信纸的内容是什么,可有包含了行|贿者的信息?”
“……未曾。”
展大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俩字。
然后,慢慢,慢慢,把信的内容念给现场诸位听。
“师傅,徒儿强行在您掌中划字,惹恼了您,遭您一拳撂倒,提前发往极北之地任职,从此天各一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多年的暗慕之心,殷殷纯挚,无果废去。”
“虽然如此,冰岩终难放下对师傅的关怀。”
“在人间,重莫过于财富。”
“既再无重逢伊人之机会,那么软黄金一条,托人交与,愿无论展大人对伊好坏与否,伊都能后半生优渥无忧。”
张龙:“……”
赵虎:“……”
面面相觑。
死寂。
月华盈盈,秋树婆娑,展大人头顶一抹绿隐隐。
“不必押她了,她未曾受|贿。”
“受|贿的是胡冰岩,但胡冰岩已经发往极北任职了,追无可追,只能任其去了。”
张龙、赵虎受令,把王仵作放开。
王仵作踉跄了下,抬起胳膊,揉了揉被拧得酸麻的肩膀。
“夫君……”
夫君语气浅淡:“张龙、赵虎,把软黄金带走,上交开封府公库。”
“你们可以退了,剩下的,是我们夫妻间的家事。”
“是!”“是!”
张龙赵虎齐抱拳,躬身退。
“张大哥、赵大哥,你们俩莫退,搁这看着!……莫留我一个人面对他!”
又怂又怕。
两位校尉爷不敢吱声,消失前,留给了展夫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展夫人:“……”
“夫、夫君……你莫这么看我,你有话直说,有刀直剐……莫搁那不作声地吓人。”
夫君敛眸,脾气很好:
“为夫尚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