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角度所导致,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发觉他们有交流。
展大人不属于“大部分人”。
武道者,内力深厚,达到一定顶峰了,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皆敏锐非常,远远超出普通人范畴。
绿叶上,晨露所倒映出的微缩世界,远观即可望清晰。
秋寒干燥,妻子的乌发与衣物相接触,摩擦起静电。细微的噼啪声,耳朵里从来纹丝不漏。
非刻意去捕捉矣。
实在武功太高、感察能力过于敏锐,自然而然,就已经将周遭的一切洞悉了。
展护卫戍立在老府尹侧后。
——以法捍正,剑客忠诚地守护在包青天身后。
微微俯身过去,附耳低语。
把堂下,原告、死囚两个所隐秘交流的,恭恭敬敬,悉数汇报之。
谋者诡谲,包府尹运筹帷幄在胸,愈发了然。
惊堂木拿起,不轻不重地落下。
“堂下原告——”
林毅叩首:“草民在。”
“你与老爹适才的证明,已经被县衙驳倒。失败了,仍旧继续么?还是选择放弃?”
林毅执拗地坚持:
“草民选择继续。”
“好,够犟,够韧性。”
包府尹由衷赞许,暗感中牟钟灵毓秀、卧龙藏虎。
何止隐了范桐这般的沧海遗珠。
此后生年轻如斯,却能够与地方|权|力在法理的角斗场上,厮杀数个回合,而毫不现馁,坚忍不拔始终。
实在少年英雄,惊才绝艳矣。
强对强,高手对高手。
火力全开,撕起来,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精彩横生,跟唱大戏似的。
“绵娘有孕的时间,无法证明死囚的清白。”
“但还有一件,可以证明——”
林毅示意下,罗老爹依着记忆,一五一十,告诉包府尹:
“林欢小子,流民一个。”
“老朽的儿媳妇,绵娘。”
“时常在中牟山里采摘蘑菇,意外捡到他,出于善心,便带回家救治。”
“老朽的亲儿子罗福,失踪那天,林欢正好伤势痊愈,忙着搬离我罗家,搬到隔壁定居。”
“那一整天,老朽和左邻右舍,都在帮林欢小子乔迁新居。”
“那一整天,林欢都与我们大家伙待在一起,不可能有跑到山上杀我儿的时间。”
“所以,我儿非他所害,他清白。”
矛攻来了。
县衙立时举盾反击。
如豺狗,死死咬住了敌方致命处——论点信息的真实性。
“包大人——”
“这老爷子年事已高,混混沌沌,记忆模糊。那会子连自家儿媳妇有孕的时间,都能记错。”
“现在他又回忆,罗福失踪,与林欢乔迁新居,在同一天。”
“——当真可信?”
“——谁知道老头子是不是又记错了???……”
面对县衙的一针见血,老爷子笑笑,耷拉着皱皱的老眼皮子,不语。
林毅把一只手臂,覆在义父伛偻的后背上,孝顺体贴,轻轻拍抚。
冷笑,反攻:
“便知你们县衙要在这上面挑刺!”
恭敬:
“包大人,可否允草民传几个证人上堂?”
“当然可以。”
“以人证、物证作辅助,此乃你们辩驳双方的权利。”
人证传了上来。
壮丁、妇人、老人、孩童……形形色色,皆有。
正是老罗家的街坊邻居。
“我义父,仅一个老年人的记忆,不可靠。包大人可以审审,左邻右舍所有人。”
“问问他们,罗福失踪与林欢乔迁,是否在同一天。侦辨出我义父有无忆错。”
敌方越怡然自得,县衙越紧张非常,恫吓上堂作证的老百姓:
“可不许撒谎!……”
“如实禀报!……”
“若敢撒谎偏颇,以后在中牟,连家带族,莫想混了!……”
法理大堂内,堂威磅礴。
禽兽衣冠,怀权成利器。
利器在手,可伤、可杀,可灭草芥。
县衙这么一吓,左邻右舍哪里敢撒谎,两股战战,一排排跪在公堂中央,满额冷汗,叩首连连,如实交代。
“禀府尹大人,禀县太爷……”
“罗福失踪那天,与林欢乔迁新居,确实……确实在同一天。”
范县令拿茶盏的手一个不稳,茶盏碰地摔落在了案面上,茶水四溅。
怒道:“大胆刁民,敢撒谎?不是让你们实说得么!”
老百姓战战兢兢,委屈非常:
“没有撒谎啊,太爷!……”
“先前衙门笃定林欢犯罪,大家伙根本不敢异议。现在正是按照您的命令,街坊邻居才敢实话实说的!”
“罗福失踪与林欢乔迁,确在同一天。”
“林欢小伙子,人品甚好。他伤愈后,从老罗家搬出,搬至隔壁。乔迁新居那天,左邻右舍都去帮忙拾掇了,大家伙儿还聚在他的新家,围着大圆桌,热热闹闹一起吃了顿乔迁饭。”
“——气氛本来挺好的,但突然来了噩耗,罗福出事了。”
“跟晴天劈了个阴雷似的。”
“大喜一下子转作大悲,教人印象深刻。”
“所以那天发生的事儿,大家伙儿都记得非常清楚。”
按照记忆,实话实说。
七嘴八舌,众口同声。
范县令宛如被重重地抽了一记耳光,抽得脑子都懵掉了。耳畔嘈杂,嗡嗡响。
被告方严重失守。
攻方得利,证明成功。
林毅狠狠地扳回了一局。
款款大方、意气洋洋地笑:
“仅义父一个老年人的记忆,当然可能记错。但这么多乡亲,总不可能全部记错,还错得如此之相同。”
“包大人明鉴——”
“罗福出事那天,林欢乔迁新居,与众邻居在一起忙活,没有作案时间,无疑了。”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yumitxt.com(玉米小说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