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砂时江依旧握着小提琴的琴弓,但掌心不断冒汗,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拉动琴弦的力气了。她就像是一个被炽阳炙烤的雪人,没有能力再支撑起它坚挺的胡萝卜鼻子。她的双脚在打颤,冰冷的汗珠从她身体中分泌而出,浸湿了她的衣物。
现在出现的这一幕和昨晚预先排练好的任何一幕都不一样。她非常确定自己和潮潮昨晚的所有排练都是由自己的小提琴最先开始演奏第一小节,之后作为钢琴手的潮潮逐步进入她的节奏中。可现在,在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潮潮便自顾自的用钢琴开始演奏第一小节。
谁都没有想到写好的命运剧本还会分出三条岔路。
“结束了。”
仅仅过去了几秒钟,潮潮的第一小节也没有演奏完,真砂时江的心态便已经爆炸。实话说,潮潮的演奏毫无瑕疵,她的初雪色纤细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行云流水,与她指尖一起共舞的是那极致美妙的音符。
可对于真砂时江来说,这些极致美妙的音符就是极致锋利的匕首。
“要死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还想在音乐的荆棘之路上继续走下去。”
“就算是爬。”
“我也要爬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演奏。”
“绝对不能在此停下脚步。”
无数思绪在真砂脑内混杂一团,最终所有的杂念都逐渐融化。少女不再彷徨不前,涣散的瞳孔开始收缩,她的漂亮眸子中闪着一抹坚定。
当潮潮的第一小节落下了尾音,真砂便把握住了潮潮的节奏,小提琴和钢琴声同时响起,二号狂想曲的第二小节就此揭开序幕。
似乎只要顺着潮潮的节奏继续演奏下去,那么最终还是能走回预期中的目的地。
“好,有希望。”
真砂闭着眼睛演奏着,她沉醉在两个人的乐曲之中。她们就像是一对最为亲密的舞伴,纵使眼中只有对方,但也能很好地按着旋律的节奏继续跳下去,不死不渝,两个人一起在舞台上跳到生命的尽头。
……
“等等,不对劲。”
真砂猛地睁开眼睛,她分明听见了刚刚第二小节的结束部分出现了很大的不和谐,潮潮突然改变了两个人原本的节奏,以致于双方的旋律出现了不协调。
两位演奏家如两位最为亲密的舞伴,跳着跳着,真砂突然发现了先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牵着自己手的对方突然放开了自己,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了自己的小腹。鲜血如注地从腹腔中涌出,鲜红浸染了纯白的舞裙。
既然如此,真砂便放弃了再次抓住潮潮节奏的打算,这一次,她打算用一种自己的节奏来进行“反击”。
“这点小伤无关紧要。”
在舞台上,真砂强忍住了自己腹腔中的疼痛,她从肚子上拔出了刀子,对准对方的心脏狠狠刺入。音乐依旧,双方的舞步依旧,可是两个人不再像是亲密无间的舞伴,而是两位优雅中混着野蛮的剑斗士。一方是一位目的不明的刺客,一方是一位握匕的复仇者。
舞台上的两位舞者,各自负伤,可谁都没有停下脚步。谁稍稍松懈,就意味着她在这场血色的圆舞中出局。
“刺客”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她似乎被真砂的全力一击所折服,第四小节的旋律则是完全由潮潮配合真砂的节奏,两个人的角斗在第三小节便已经落下帷幕。
“潮潮,我终于明白了。”
“只要不断前进就行了,只要不停止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舞台上舞者们依旧起舞着,真砂凝视着那位一开始就给自己捅刀子的女孩,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尽管两个人都伤痕累累。
“你要是道歉,我就绝不会原谅你。”
潮潮的钢琴声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是的啊,我明白了。”
“因为我是不会停下来的,只要你不停下来,那前面就一定有我!”
……
两个人的演奏几乎在同一时刻结束,真砂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她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几分钟的演奏几乎等同于一场不死不休的剑斗,两位“剑斗士”在一次次交锋中确定了胜者。即便如此,她们也不能停下舞步,必须一直跳到舞曲的生命尽头。
“啪啪啪----”
潮潮和真砂都听见了一阵如雷鸣般的鼓掌声,那是由两位评审员学姐和一群同样的参赛者们的鼓掌声。参赛者们在门外倾听她们的演奏时,这些参赛者们便不自觉的被音乐声拨动了心弦。她们从音乐室的门外悄悄混入了室内,想要和评审员们一起看一看现场的演奏,似乎这并非是单纯的演奏,而是两位勇者的对决。
她们互相交锋,又互相舔舐伤口,音乐的各自对抗又各自融合,从各种角度来说她们都无愧于满分。
吾妻理纱和吾妻理芽学姐甚至没有赶走这些围观者,她们在鼓掌后便各自举起了10分的标牌。
……
“姐,我确定了,她就是那位学园之都的国民爱抖露。”
理芽十分笃定地说。
“把秘密先藏在心里,既然潮潮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承认,那就不用你擅自帮别人下决定。不过,我觉得我们一高今年又有希望了。”
理纱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