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秦三真的是老大你揍的啊。”张魁若有所思地挠着头,却完全放错了重点,“厉害啊,能把那头大黑熊揍成那个样子!啧啧,不愧是我们北街最强的男…女人!”
“还敢说我不动脑子!你自己动了么!米以为秦三被我揍成那样,东坊的人会善罢甘休的啊?”冷溪有点后悔把这些上辈子没对任何人说的事和他说了,“算了,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去。”
“哎呀怕甚么呀!有你在,借他们九十九胆也不敢来找北街的事!”张魁嚣张地叉腰大笑,转眼见冷溪正斜眼睨着自己,忙狗腿地赔笑过去,“最起码也要等秦三好起来才敢吧?”
“你滚不滚?”
“……滚。”
话音未落,张魁就已经很识趣地先从屋顶上溜了下去。
冷溪又独自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听着楼下喧闹欢笑,吉时一到,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夜空下绽开一个又一个吉祥花样。映在她扬起的眸中,藏进她眼底无法言说的寂寞里。
在烟花陨落的一瞬,她沉默着低下头打算从屋顶上走下去。一不小心踩中某处松动的瓦片,那处哪里承受得住常人的体重,一下子塌陷下去,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地跳到了楼下外窗的飞檐上,这一跤摔下去,只怕比秦三还要难看。
她故作从容地落到地面上,就像打趴秦三的那一天,在众目睽睽下,鼻青脸肿却目不斜视地走进荒无人烟的小巷那样,独自没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深藏功与名。
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揉了揉刚才摔痛的腰侧,掌心忽然一阵辣疼,翻过一看,想起了这年挥着鞭子赶她出门的冷成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果然减肥才是当务之急。”
虽然理由不同,但上辈子也是这样,赶走了张魁,她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上元灯会上走着。长居北街的人大多都怕她,经过她身边时便会自觉地与她保持些许距离。
而她一直也都蛮享受这种感觉的,以前每当心情不好时,她就喜欢这么揣着手在街上走一走,享受一下别人又惧又畏的目光,心情就会好上不少。
好心情正慢慢恢复,面前一个手拿纸风车的小男孩像是未看清路,突然摔在了她脚边。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周遭每个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她也讷讷地低头看着那个摔懵了的小鬼。
记忆在这里与现实重合,冷溪似曾相识地弯下腰,趁小孩还没想起哭闹,板着脸将他抱了起来交还到了他父母怀中。那对同样没反应过来的父母也愣了半天,才对已经走远了的她说出那句“多谢”。
她记得清楚,再朝南走几步,就要路过一个幽深昏暗的巷口。那里是北街和南巷的交界处,没有她和南巷头子的授意,两边的城民没有一个敢为那里点灯。
就是这个巷口,那一年她曾在玉昭公主被掳去时经过。却因一念之差,和她失之交臂,让那个柔弱无骨的姑娘,就那样屈辱地死去了。
而促成这阴差阳错的,正是接下来出现在冷溪背后的那个声音,“喂喂喂,北街的,够嚣张的啊,只打倒东坊一个秦三,就想来单挑我们南巷了么!”
冷溪一如前生地回过头,南巷那群穷鬼敢这么嚣张地和她说话,果然是因为他们那个丑八怪头目也在。
夜风吹过,吹动她头顶的花灯轻轻摇曳,灯影幢幢间,她看清了木不忘那张丑得惊天动地的脸。黑炭似的脸上左边麻子右边疤,左眼还用眼罩蒙住,听冷焕说,这人从生下来左眼里就没有眼珠子,被生身父母当作怪物遗弃在了南巷街头。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实属不易。
上辈子具体是怎么跟他们打起来的,冷溪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是被这群人推搡着进了南巷的地盘,先动的手。
虽然最终木不忘也被她揍成了猪头,但要不是张魁带着冷焕找过来,只怕她那次还真要交待在那又破又脏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