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上一世,南巷牌坊下那一排被废了手足,扒光衣服挂出来的无赖出现得早了太多,冷炼一大早就奉命去将人提下锦衣卫狱候审。
不料木不忘把人挂上去时便刻意只留了他们一口气,进了锦衣卫狱没多久,便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西天。冷炼无人可审,只得当作地痞流氓作乱结案,将尸首移交给了大理寺处置。
冷溪看得明白,木不忘这是打算断尾求生。毕竟不管是普通的南巷城民,还是他和其他地痞,确也都是无辜,为几颗老鼠坏了一锅汤实在不上算。她自问若是换了自己,兴许还没木不忘做得这么利落,这么绝。
不过既然已经救下了玉昭,冷溪良心上再不会过意不去,此事便也算得了了结。她也不愿多事地去打听后续,对她来说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如何处理自己身上多余的……肉。
她抱着脑袋卖力琢磨了大半天的功夫,想那些身形纤瘦的人,抛开本身天资不谈,不是深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女眷,就是日日下地务农的农家村妇。
再回头来看自己,平日酒肉不缺,三餐加宵夜,吃完倒头就睡,每天吃得肯定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名门贵女多。
而且她在华都已是名号响亮的人物,这两年像和秦三木不忘这般亲自动手打架的时候已是少有,加之自娘不在了,也没人督促她练功,肯定也比不得那些村妇勤快。
“决定了!”她一捶手心,低声喊起来的时候惊得旁边打盹儿的张魁一个激灵,差点从屋顶上栽下去。
“老大你决定甚么了,一惊一乍的。”张魁被吓没了瞌睡,打着哈欠随口问。
“从即日起,我要……要你管啊!”到嘴边的豪言壮语被莫名其妙的羞耻感逼得咽回了肚子里去,总觉得说出口有点毁她平时潇洒不羁的大姐大形象。
于是,她就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开始了她的一揽子瘦身大计。
寅时起身,趁冷焕还睡得鼾声如雷,挑了水劈了柴,揣上三个馍馍和她的两把文武刀毅然踏上了一条名为斩肥除胖的路。白日里张魁找遍了整片北街都不见她的人影儿,急得就要点齐人马杀到南巷要人,她却在黄昏时分一个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再不跟着兄弟们吃香喝辣,进家了也不吃饭,倒头便睡。等次日寅时一到,华都城中又再寻不着她的人。如此反复了七八日的功夫,眼瞧着她回来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人也无精打采,反应迟钝,冷焕和张魁都不免为她忧心。
然而在特意抽空跟踪了她一天之后,冷焕明显会错了意,“鱼妹啊,虽然娘的解牛刀法只传了你一个,但娘确也不是一定想要你把她的刀法发扬光大,你大可不必这么拼命,你瞧,都累瘦一圈了。”
“真的么,我真的瘦了么?”冷溪反应慢了半拍地摸上自己蜡黄蜡黄的脸。
冷焕愣了一下,试探性地继续道,“可不是瘦了好些么,阿魁你说是吧?”
“是啊是啊,老大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边上的张魁点头如捣蒜。
谁想冷溪听完,只是恍恍惚惚地嘿嘿笑了两声,便两眼一抹黑,闷头栽倒下去。这一栽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是从花萼楼屋顶栽下去的啊!
亏得冷焕眼疾手快,臂力惊人,两手拎她的衣领把人连拖带拽地弄了回来。
至于为甚么他们又要跑到人家屋顶上说话,别问,毕竟这些自诩江湖人士的街头混混,总有那么多听上去就特别弱智的规矩。
冷焕抹了把汗,蹲下身拍了拍冷溪的脸,“这傻丫头,该不会是在减肥吧?”
他话音刚落,果然就听见这里唯一躺着的那个人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