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公主的及笄礼?”冷溪呷了口茶,一时没反应过来。
“冷二哥出去前吩咐我的,三月初三也就是明日,玉昭公主的及笄之礼,官家嘱咐贵妃娘娘请了都中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女眷前去观礼,老大你的名字也在宾客名单之上。”张魁道。
冷溪闻言,问,“我二哥去哪儿了,明个儿他不去么?”
提起这个张魁就气,“还不是东坊那群不守规矩的,趁着木不忘不在的几日,霸占了南巷人几亩地,非逼着他们缴纳‘东税’。南巷那群只知道抱大腿的怂货不敢报官,只得来求冷二哥主持公道。冷二哥过去之前,只说叫你明日不必等她,直接递了名帖进宫就是。”
那木不忘一向神出鬼没,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见不到人影。东坊的人就是摸准了这条,才会在此时趁虚而入,等他回来他们也早已收手,他便是要寻仇,他们也大可抵赖不认,左右秦三上头还有个在朝廷只手遮天的义父呢。
冷溪亦记得,前生就是在冷焕去了南巷没几天,北街和养好伤的秦三又干了一架。那场恶斗,与之前木不忘和赵龙交手比之更甚,最终以冷溪再次撂倒秦三告终。也让她在华都名声大噪,成了贵公子唯恐避之不及的头号拒婚对象,更是百姓用来吓唬晚上不乖乖睡觉的孩子的女魔头。
现在细细想来,趁木不忘不在时侵占南巷田地是假,引开冷焕是真,分明就是调虎离山之计。怪道东北交手时,她叫人去找二哥助阵,却遍寻不到呢。
然而今生最不同的,便是史书页上多了玉昭这一笔本该香消玉殒的娇色。
“行,我知道了。”冷溪轻轻点了个头,多了个心眼,“你们这些日子让兄弟们注意点,睡觉别睡太死,还要记得提醒住北街的人,天一黑就把门窗关好,少出门,听见甚么声,都别出来。”
她记不清东坊的人来寻衅滋事是冷焕出去后的第几天,防患于未然,还是越早戒备越好。
兴许因为开国君主便是街头混混出身,大乾自开国以来就对地痞格外优容。至前朝英宗时期,储位空悬日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最终参与夺嫡的五位皇子、一位公主削爵的削爵,赐死的赐死,先帝不得不将烂摊子一下子全推给了原本无心储位的官家。
自官家登基,看似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七州上国早已是个名不副实的空架子,国库常年赤字,朝臣结党营私,奸宦宠妃横行,街头帮派四起,混乱之致,以至于都城的治安与百姓的平稳生活,都是冷溪这些本不入流的恶霸混混说了算。
虽然惧怕,但是比起吃着官粮而无作为的官府,百姓更多时候宁愿去相信他们。比如冷焕这样公私分明的人,无形中早已成为了人们心中又敬又畏的守护神。
而冷溪身为北街当家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所想也不过是要像二哥那样守卫北街的一草一木。
她一心念着北街,次日去到皇城门口了才想起没给玉昭备上贺礼,又匆匆忙忙去取,差点误了吉时。
公主及笄虽不是大事,但领旨入宫拜贺的各家女眷大多荣享诰命,随同而来的千金嫡女也都衣着光鲜。冷溪未考虑这样多,一身半旧男装就来了。
那是年前裁的旧衣,穿在如今纤瘦挺拔的人身上显得松松垮垮,毫无仪态。送完礼出来的冷溪在满院衣香鬓影里,十分格格不入。
那些年轻的姑娘们三五成群的围簇在一起谈笑风生,时不时有嘲弄讥笑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朝她投过来。
“这谁呀,穿成这样就进宫来了,羽林卫竟没把她当乞丐赶出去。”
“许是哪个新得官家抬举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吧,说甚么寒门贵子,还不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能教出甚么规矩来?”
“等着瞧罢,一会儿叫贵妃娘娘和公主见了,一定会命人哄她走的。”
“可我怎么瞧着她有些眼熟。倒像是冷指挥使家那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
“易姐姐你瞧错了吧,那冷溪胖得像头猪,现在成天在街上打架滋事,活脱脱个母夜叉,官家和公主怎会请她来?”
“她不是在上元节夜救过公主么,官家和公主最重情义,想来还是会请的。”
“但绝不是那个寒酸相的,我才不信几日不见,母猪还能摇身一变,成了个破衣烂衫的女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