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之所以这般不看好,冷溪心里明镜似的,他并不想自己再往下深查。若只是为了北街的安宁,她盯到新钱庄招来新伙计们便已是仁至义尽,实在犯不着继续猜疑。
一旦顺着丁掌柜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最终的方向很有可能就会是秦世忠。个中凶险,冷焕为人兄长,自然是宁肯自己涉险,也不愿妹妹被卷进去。
她大哥更是如此。
好不容易等来一天休沐,正午时分,还是花萼楼,还是三楼东厢天字一号雅间,还是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锅。
兄妹俩面对面坐着,当妹妹为着要丁家村案卷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之后,他非常明确地摇了头:“小鱼儿,你要知道,查这件事就等于在查秦世忠,你在他手底下吃的亏还不够么?”
“难道因为害怕吃亏,就要放弃么?”冷溪不理解地皱紧眉头,“大哥,如果是你,知道害死娘的真正元凶很可能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难道你会无动于衷么?”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的问题在于这些事根本就不该你来管。”冷炼缓缓地说道。
“是不该归我管,还是不该归女儿家管?”冷溪敏锐地拿住重点。
她大哥被她充满戒备的眼神唬得怔了怔,半晌才耐心道,“我知道我们小鱼儿很强,你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但你也要明白,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你这般能够独当一面,她们更多都依然柔弱文静,过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一生。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见识里,你的不一样,只会被理解成错误,排挤为异类。大哥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这件事我和你二哥去查就好,你要做的只有回家一样。”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无人能毫发无损地走过这一生,凭甚么女儿家就只能躲在你们男子的羽翼下,祈求你们的庇佑?”冷溪这一次出奇的冷静,看着冷炼的眼神凝定,“大哥,世人皆以我为异,笑我安于歧路,不知悔改,却唯有一人,知我懂我信我,你知道是谁吗?”
“是娘。”冷炼暗暗咬了咬牙,第一次对着妹妹有了针尖对麦芒的气势,“可娘一辈子,最终又得到了甚么?”
“冷成德和你说了甚么?”冷溪一针见血地质问。
他低下头,把叹息藏进端正的眉眼里:“这样,小鱼儿,我们先甚么都不再谈了,你就当坐下来陪大哥好好吃顿饭。要知道,我可是连着许多日没吃上一顿正经饭,若非一听说你想请我的客,只怕我又要两个凉馍,草草对付了。”
“是……为了抓那石林三恶么?”她顺口一问。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人了?”冷炼一边说,一边夹了块没骨头的羊肉放进妹妹碗里,“我从未想过,这些年听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关心别人,居然是对着那个木不忘。”
“甚么时候,我自己怎么不记得了?”冷溪嘴硬。
她大哥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今日大哥甚么都不想听,不想谈,只想在见面时听自家妹妹问我一句近来可好,可惜事与愿违。小鱼儿,你总是要嫁人的,未来若对将与你携手一生的夫婿也是如此……”他还没说完,就被冷溪急急打断,“得得得,您这不是又绕回来了么?”
故意唏哩呼噜地喝了半碗骨汤,她才又接着道,“大哥你就告诉我句准话,案牍库这件事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要是愿意,咱也不啰嗦别的,事成之后妹妹再请你吃顿好的,要是你执意不肯,那便算了,我另外想辙。”
“小鱼儿……”他正要再说,忽听门外一声大喝,“你又在逼你大哥作何鸡鸣狗盗之事!”
冷溪一听,犹如被踩了脚的猫,刷一下站了起来,浑身的毛也都跟着竖了起来,恨恨地瞪着门外强行推门进来的冷成德。
半晌转头看向大哥,“他怎么也来了?”
她大哥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是个少有诳语之人,冷溪信他,自然就信不得冷成德:“你跟来作甚!”
冷成德立眉道:“我若不跟来,怎能亲眼看见你逼迫亲兄为非作歹?!你自己在外胡作非为就罢了,你大哥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害他了!”冷溪气得不轻,“当官了不起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不也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