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道理,可是我如果连一个人都打不过,又怎么去对付一万个人呢?”这个问题实属不专心听讲的小孩钻牛角尖。
冷溪气得眉毛狂抖,努力保持微笑却控制不住即将要伸过去掐死这臭小孩儿的手。
“小子,去年庙会上的荆轲刺秦王白看了?”有的人总是出现得非常及时,不偏不倚把冷溪谋杀幼童的犯罪欲望扼杀在摇篮里,“荆轲厉害吧,秦舞阳十三岁杀人,也不差吧?可最后呢,殿前断腿的是哪个,吓得屁股尿流的又是哪个?武功好有甚么用,脑子好使才是要紧的。”
“啊?”瞧见他熟门熟路摸进自家屋门,小阿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啊甚么啊,乖乖读书,我找你冷姐姐有事儿呢。”木不忘把他的小脑袋朝下一摁,转脸冲冷溪笑得贼兮兮的,“刚那会儿你的阿魁让阿七来回话,说是那丁掌柜暗中同东厂的人见了面,被在那家钱庄门口盯梢的兄弟瞧见了。他派人跟,没跟上。”
冷溪的心从顶峰一路跌回谷底,“那来跟我报甚么?没打草惊蛇吧?”
“你家阿魁办事儿,哪能呢?”木不忘一拍大腿,没脸没皮地酸她。
冷溪闻言替张魁谢了他的夸奖,转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不是,甚么你家我家的,成天满脑子尽想这些个乌七八糟的,像个碎嘴婆。”
“着甚么急呀,女子总爱生气当心老得快。”木不忘乐颠颠地哄着她。
“除了见到你,我一般都很平静。”冷溪朝他哼了一鼻子,却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外面雪刚停你就跑出来瞎串门,伤养好了么?”
今年京城的雪大过前两年,他带着伤,紫薇庙是容不得再住了,他前几日就搬去仇婆婆家旁边,和南庭正挤一间小破茅屋。虽说茅屋简陋,好歹四面围上墙,透不进风,能让他好好过个冬。
“这都多少天了,能不好么?”木不忘故作随意地摸了摸鼻子,“你就不想知道,和他见面是为了甚么么?”
“不是跟丢了么?”冷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不相信你手下的人?好歹也有几个是跟过你二哥的吧?”说着,他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变出颗糖,将阿全哄了出去,才又道,“底下的人都看得可清了,那个丁掌柜塞给了对方一本厚厚的册子,据我猜测,应该是本账簿。”
“他见的谁?”
他又从袖子里摸了颗糖豆出来,嚼了道:“见的谁可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老板是来自大内的贵人的元字号钱庄,为何要偷偷摸摸塞一本账簿去东厂?你不想知道那上面究竟写了甚么么?”
“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好奇?”她怀疑的眼神一直没变。
“毕竟我碎嘴,又好管闲事不是?”他嘻嘻一笑,“我知道一条路,进出东厂极其方便,还不会被发觉。这可能华都独一份的机密,不过咱俩谁跟谁呀,我给你折个价,卖你二十两银子,怎样?”
“鬼知道你上一次是不是也用这种借口去哄人。”冷溪趴在桌子上,拿书盖着脸,“是南兄弟的学堂又缺银子给孩子们置办东西了吧?”
“不错,天冷了,外面的活儿也少了,南巷的男人们挣不到钱,地租都快交不起了,哪还有心思管家里揭不揭得开锅。阿正就想着在学堂里给孩子开个小灶,每日熬点稀粥,喝下去不顶饱也能暖暖胃。”他倒坦诚,照实了说,“不过我同你的买卖保证公平合理,二十两买东厂的捷径,这个价绝对我亏你赚,童叟无欺。”
“成交。”冷溪没和他啰嗦。
她明白南巷的苦,不知何时起,华都的人总会带着莫名其妙的偏见看待南巷居民,老以为这一带的人又穷又懒,成天偷鸡摸狗,不成大器,连她自己从前也这般误会过。所以南巷的人就算外出务工,也大多碰不上甚么好活计,拿的工钱也比其他工人少,毫无人权可言。
“冷姐姐,木哥哥又下雪啦!快出来看!”小阿全嗓音里的欢快似乎感染了屋里两个人,引着他们推门出来。
漫天大雪,一地银装,南巷的孩子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穿着旧鞋破袄,满地撒欢儿,丝毫不知寒冷为何物。在这个皑皑白雪的世界里,她只听得见他们脆铃般纯真无邪的笑声。
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欺行霸市。
这里应是净土一片。
“哎呀!”一团雪在冷溪脸上散开,巨大的冲力将她整个人往后一跌。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木不忘带着一众毛孩子大笑不止,独他笑得最是夸张,前仰后合,半天直不起腰。
净个鬼的土。
只见那高挑少女从雪地坐里噌地站了起来,朝着身边孩子们堆起来的雪人掀起一脚。
可怜雪娃娃那颗滚圆滚圆的脑袋,从半空中到砸翻木不忘,一直还保持着傻乎乎的笑意。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yumitxt.com(玉米小说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