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落叶打着不规则的旋涡轻盈飘落,落在了少女的掌心。
世界上,每一个开始都对应着一个早已被安排好的结束。
像是叶子,从它冒出芽尖开始,到它舒展,到它盛放,到它枯萎、落地结束。
这是一个春秋。
有些东西,它存在的时候是显得那么自然,没有人会去注意它、感受到它。一旦它消失了,拥有它的人才会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它是多么珍贵,多么难得。
莫格对于苏格尔便是如此。
来到这片完全陌生的世界,莫格便是她所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它温和地对待着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的少女,主动地与她交谈着。这是它在变强之后的漫长生命中第一次交流,它的交谈生硬而小心翼翼,主动而温厚随和。
于是在这两个孤独者之间,一朵友谊的花种浅浅地埋入土中。
这朵友谊的花朵在夏至冒出骨朵,在夏末、立秋盛放,然后在这个暮秋的清晨归于尘土。
这是半个春秋。
半个春秋。比起无数年的孤独来说,就像是晨露般短暂,但对于莫格来说,这样短暂的时间却像是钻石般璀璨。那是莫格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的感受。于是莫格对其甘之若饴,然后最终做出了它所认为正确的抉择。
如今,苍翠常青的古树从眼前消失,苏格尔才蓦然发现自己的脚下已经是满地的落叶。她们相遇的时候是在立夏,两百多日过去,已然是暮秋。只不过……莫格消失前,落叶的黄色似乎也显得格外明亮,温暖。而在缺少了那最为核心的那一抹绿色的时候,这种明黄似乎也跟着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带着黑色斑点的、腐朽的枯黄。
而枯黄之上——
一颗翠绿的种子正闪着幽光。玄奥的金色花纹在其上盘旋,金色的光芒如呼吸般忽明忽暗。
苏格尔想起了曾经与莫格的一段对话。
“喂,莫格,说起来你会不会产生后代啊?”
“嗯……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
“后代的话……可以啊……”
“那为什么从来没看你生过什么小树苗啊?”
“因为,代价有些大啊……”
“代价有些大?大到什么程度?”
“嗯……大到需要我的一切……”
当时的苏格尔当然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只当是莫格偶然地小气了一回,随便编出的一个奇怪理由。
现在想来,苏格尔也明悟了一些道理。
为什么不会有其他树精活上成万上亿年,而莫格可以?
因为血统。强大者自有强大的血统,弱小者也有弱小者的血统。
树精要产生后代,绝对不会出现血统驳杂的问题。这也就导致血统的强度不会改变,只要没有打扰,就又会是另一个区域霸主的出现。
上天会允许某一个物种一家独大吗?不会。
所以同一时间同一顶端血统只能够存在一个,只会有一个“莫格”,一个“中央之主”,这是铁律。
苏格尔颤抖的指尖触向种子,不出所料的,其中有着莫格最后的留言。
【嗯,前略。
你醒啦?
上一句是废话,毕竟人没醒是不可能收到这个信息的。
不知道你睡得怎么样?希望你没有懒床。
你问我懒床会发生什么?如果懒床,你大概会是在初冬的暖阳下躺上一天。
哈哈……说说正事。这就是我的办法咯,曾经你不是想要看我的后代吗?
喏,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你心满意足了没?就当是我不辞而别的歉礼吧。
说句老实话,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交到了真正的朋友。
我小时候……呃,要说起来太长了,没那个时间。
但大概就是其他人都畏惧我,从没有人能够和我每天打打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