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僚的卷宗你可带在身上?”
池承突然发问,肖祁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唤人取了卷宗给他。
池承飞快地将卷宗翻了一遍,没有遗漏的地方。
正在皱眉不解之际,一阵风吹过,里面夹着的那结案报告的其中一页落到了地上。
池承翻身下马,刚要伸手去捡,却忽然停住了。
那张纸上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刺杀费大人之凶徒被吾等当场擒获,乃是一贯教香江分舵舵主,佘福。”
佘福,佘祥。
都姓佘,都和鲁威有关系,若说俩人没关系,那会不会太巧了些?
这鲁威不是个傻子,很懂得一环套一环,案子被他搞得跟个俄罗斯套娃似的。
见池承蹲着没动,肖祁连忙跳下马走到他身边蹲下。
“怎么了?”
“佘祥一案,怕是个冤案,”池承捡起那张纸递给肖祁,“不然这佘家祖坟的风水也太差了。”
二人说话间,南门笙已经返回,举着案卷刚要交给肖祁,却在肖祁的目光中凌空拐了弯,双手捧着递给了池承。
池承觉得,自打降为总旗之后,南门笙就不怎么正常。
他接过卷宗,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嘉正十三年五月,佘祥的妻子张氏失踪,有村民在失踪当天曾见过张氏,还说了话,张氏答回娘家,可这一走却再也没有回来。
次年六月,佘家村北口废弃的水井中发现一具枯骨,仵作验尸后正实是名女子,佘祥的邻居辛明作证,说正月里曾见到了张氏,当晚还看见佘祥推着小粮车去了村北。
于是,当时的香江县令常震下令将佘祥抓捕归案,佘祥本抵死不认,十天后却忽然画押认罪,被判了斩监候。
案子送到广东布政司、按察司,然后递交金陵刑部、大理寺层层复审,最后交与皇帝御批,定在了今年秋后行刑。
一开始不认,十天后却认了,这分明是严刑逼供让他不得不认。
这么大的纰漏,两司一部一寺那么多官员审核,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那这案子是如何递到御前的?
“肖千户,你看看吧。”
池承将案卷还给肖祁。
若说香江烂了,不过是烂了一块肉,剜掉重长就是;若是广东烂了,也只是断臂之痛,不至于活不下去;可若是最顶层的核心机构出了问题,如刑部,如大理寺,又该如何?
皇帝,不过是一个人,他不是手眼通天的神。
一如史书中记载的那些,百官徇私枉法,贪墨横行烂到里头,就算是个清明的皇帝,也无法让这溃烂的巨人痊愈。
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王朝的中后期,可大德立朝,不过三帝三十余年而已。
池承的心情有些复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小的香江就如同一颗癌细胞,早晚会让这巨人倒下。
费僚,窦锐,他们和外公姜范一样,都是廉政清明的好官,不该就这么没了。
潘武、鲁威之流,确实该为他二人和那些商人船工的死付出代价,可他二人只是小喽啰,是案发后会被舍弃的替死鬼,他们背后的人也同样该为这滔天的恶行买单!
但是,这些人,不是池承一个商户出身的书生能撼动的。更何况在苏州、扬州和金陵,还有他的家人。
池承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查下去。
“池承,”肖祁看完了卷宗,他明白池承为何沉默,“这桩案子,你只是帮我的忙,无论是司里还是圣上,我决不会提你半个字,南门笙他们更不会。”
“那便多谢肖大人了。”
池承有些失笑,不过他知道肖祁是好意。
“池承,三年后,你去参加府考吧,过了府考就可以去国子监了。”
“肖大人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肖大人有家人吗?”
池承的问题让肖祁一愣,他是明知顾问。
“哦对,肖大人是瑞国公的亲孙子,慧德皇后和禁军大统领的亲侄子,父亲是舍身救先帝的靖安司指挥使,但是肖祁,我不是。”
肖祁沉默了。
“我池家只是苏州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外公也才坐上扬州知府的位子,我们不是皇亲国戚,没有权贵依附,若是如今天这般再遇上这种能捅到六部的大案,肖祁,我这人,怂的很,”池承神情严肃,“别忘了李福兴换囚的事,只怕是六部官员也不一定能做到。”
“这种案子,不常有,三十年也遇不到一次,这次是我把你拖进来的,我定会护你周全,”肖祁十分郑重,“若你有意入朝为官,可以去翰林院,可以去太常寺,就算是去六部我亦可护你。”78中文最快
“萍水相逢,肖大人因何护我?”
“穹窿山你救我一命,足矣。”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yumitxt.com(玉米小说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