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武与海盗勾结近十年,再加上大雾山洗劫,所敛钱财没有千万也有百万,鲁威作为他的保护伞,必定家财万贯。
可池承从鲁家门口一路到书房,别说奢靡,就连奢华都谈不上。若不是他低调谨慎,就只能是那些赃款并没有全进他的兜。
池承更加确定他背后还有人,鲁威这种心理素质绝不可能是主谋。佘祥的案子上下打点虽不是个小数目,但这件事光有钱还不够,还要他背后这人押下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复审,让刑部和大理寺不说话。有这么大的能耐的人,换出李福兴自然不在话下。
李福兴乾元七年“问斩”,那么,此人在先帝在位时就极有权势了。
这人究竟是谁?
鲁威这里会找到答案吗?
鲁威在这个时候自尽,是真的绝望还是另有隐情?
鲁家下人交代,鲁威回来后脸色不好,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是以并没有人发现他自尽。如果不是靖安司的人看见入夜书房没亮灯,怕是要明早才会发现了。
池承在鲁威的尸身旁蹲下。
他是用吊花盆的麻绳自缢的,打的是个死结,头部低垂,脖子上的索沟有擦伤和皮下出血,鼻涕口水流了一下巴,伸出半截舌头,衣裤上有失禁的痕迹。
池承掰开他的嘴,只见舌根紧贴咽后壁,并无异常。
肖祁见状,问道:“你会验尸?”
“有个朋友会,帮夏易查案时经常遇见吊死的,就跟他学了几招。”
池承捡起倒在地上的小杌子,抬脚踩了上去,肖祁连忙伸手扶住他。
鲁威比池承高了半个头,大约一米七五,踩着小杌子的话,绳索刚好套在他脖子上。
“还真是自己吊死的,”池承跳下来,走到鲁威的书桌前坐下。
桌上一沓信纸,右手边有个新的信封,砚里的磨刚化开不久,旁边搭着一支象牙杆紫豪笔,鼻尖的墨还未干透。
池承看向肖祁,“他想给什么人写信,刚提笔就被打断了。”
“有人来过,但不是他的敌人,”肖祁环顾四周,书房安静整洁,没有打斗撕扯过的痕迹,“可我的人一直守在外头,并没有见人出入过。”
“雁过留痕,只要来过必会留下痕迹,”池承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在书架前停住脚步,“肖大人,你会在书房的书架上摆含元神君的坐像么?”
含元神君是东陆第一位皇帝秦霁,传说他是东华帝君坐下弟子,在东方是仅次于东华的第二大神,与医仙杜仲施并为三殿神君,庙宇遍布东陆,香火鼎盛已近千年。
而鲁威竟把他的坐像放在书架上,连个香炉都没有。
池承伸手想把那坐像拿下来看看,没想到它纹丝不动,显然被固定住了。
“哎呀,不会是机关吧?”
池承歪了下头,尝试着左右转动,没想到那书架背后果然传来“咔哒”一声,旁边的墙上的骏马图缓缓挪动,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可暗格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池承看着肖祁两手一摊,“完了,白干!”
“倒也不算白干,起码知道鲁威背后还有人。”
“肖大人还真是乐观,你连是谁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鲁威,现在人家两腿一蹬把自己吊死了,后面怎么查,查谁,全都不知道!”
“其实也不算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查一查。”
“谁?”
“常震。”
“费僚的前任?”
“是。”
“他主审佘祥的案子,绝对不干净,不过鲁威死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那就看谁的手脚快了,常震现在是昆明知府,马蹄是跑不过鸽子的。”
“又是鸽子,肖大人你鸽子这么多,靖安司不会是开了个养鸽厂吧?”
“嗯,就在金陵城郊。”
“还真有啊?那...那么多鸽子,要是养死了,你们会怎么办?”
“嗯?什么怎么办?”
“肖大人吃过烤鸽子么?”
“嗯,吃过,挺好吃的,你是想吃烤鸽子了吗?你要是想吃就等它们送信回来......”
“别别别,我可不杀生啊!肖大人怎么卸磨杀鸽呢?就算是要吃也是等它们自然死亡之后,不然也太残忍了。”
池承夸张地瞪了一眼肖祁,走到那暗格前面,伸手摸着暗格的内壁,问道:“你说,鲁威把什么藏在这儿了,会不会是账本啊书信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