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承说请个郎中回来,小光也确实请了个郎中回来,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满腹委屈无处发泄只好冲明聪发火,理由是大半夜不该开窗,万一少爷着凉怎么办。
明聪不解释也不理他,把窗关好就去外面守门。
小光看了看大眼瞪大眼的两个傻子,连忙也跟着出去,和明聪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只不过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多动症,不是看月亮数星星,就是掰手指抠墙砖,没一会儿又捡树枝捅蚂蚁,总之是一刻不闲着。
两个少年隔着圆桌对坐,等了好半天罗熙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池承终于忍不住出声,“中君,你怎么来了?”
“路过。”
“啥?路过?路过这儿?”
“不行?”
“行!”池承瞄了眼目视前方的罗熙,见他神色如常又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罗熙的喉结动了一下,好半天才说了俩字“赣州。”
从小到大,罗中君只有一个毛病,就是一说谎会忍不住咽口水,池承抿嘴笑了,“哦?这么说今日咱俩在这紫塘村遇上,是巧合了?”
“嗯,”罗熙的神色依旧淡淡地没什么波澜,左手在桌下轻轻搓着衣角。
池承趴在桌上,两手捧着脸看着他笑道:
“中君,咱大德朝这么大,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着,咱俩倒好,说遇上就遇上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公作美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呀?”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罗熙瞪了他一眼,从白布包里掏出两块油纸包着的绿豆玫瑰糕饼递了过来,“小光说你没吃饭,我路过县城随手买的,先垫垫。”
池承接过糕饼撇了撇嘴,“中午就没吃,这才两块,不够吃。”
“你是猪?”
罗熙表情别提多嫌弃了,可手却伸进包里又掏出几块糯米年糕,“糕里的白糖换成了蜂蜜,掺了些桂花。”
池承眼睛一亮,“蛤?这个在哪买的?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罗熙立刻一个眼刀飞过来,“你喝多了?”
“没有啊!你不是不让我在外面喝酒嘛,这趟出来我可是滴酒未沾!”
“没喝多就开始说醉话有什么可得意的?”
见他又是这副样子,池承忽然起了试探的心思,故意一脸花痴似地望着他,笑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中君天人之姿,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一见倾心,如醉生梦死般恨不能日日守着你望着你,巴不得一辈子清醒不过来呢!”
这是池承第一次说这种话,罗熙心中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面的少年趴在桌上,两只手托着下巴,袖子滑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空气中飘散着他身上特有的竹叶香气。漂亮柔软的唇微微笑着,一双黑亮的眸子中有火光跳动,长而浓密的睫毛一抖一抖,似乎在期待着一个等了很久的答案。
罗熙就这么僵坐着,喉结不停地滚动,想要错开视线却根本动不了,霎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他指尖用力掐进掌心才恢复神智,紧接着脸色一黑,皱着眉目光不悦地看向池承。
“你出来一趟愈发没规矩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要是传出去被人听见,岂不是又要闹出是非,是嫌上次的闲话传的还不够吗?”
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池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本就没期待他能接话,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那些流言蜚语对池承来说,谈不上在乎不在乎,因为他一直以为罗熙没那个意思。既然没有,就不会发生,传什么闲话也就无所谓了。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可如今不一样了,小光说的话提醒了池承,让他开始回忆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这才发现或许罗熙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一路上池承也想过,虽然这个世界也有不少出名的断袖情百合恋,可他们面对的压力却不比自己来的那个地方小,尤其是罗熙这种出身百年世家、被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他失去的不止是家人和前程那么简单。
可要是他愿意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坦诚相对,那么无论多少艰难险阻,只要他顶得住,自己也可以。但若他顾忌流言不肯直视这感情,池承也绝不会逼迫,只要一辈子跟他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好了。
为了自身感受逼迫罗熙放弃自己的家族和未来,池承做不到,哪怕滋味儿再不好受他也忍得。
“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池承收起方才的笑容,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罗熙却眉头微蹙,斥责道:“你总是这么不认真!”
“我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池承将糕饼全都推了回去,罗熙眸色一闪,却没做声,只是暗暗握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