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易把桌子拍的震天响，立刻叫何捕头去金匮县拿人，池承带着明聪和小光同去。
祝家在巷子中间偏后一点的位置，何四一脚踹开院门，众人冲进屋里，那汉子正蹲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给他老母喂药。
何四亲自将人绑了押在院里，小光去看热闹的人堆里听议论打听事儿，池承则将祝家的屋子挨个看了一圈。
祝家厨房里挂着新买的腊肉，窗台上堆了些新鲜的莲藕、青笋，锅里炖着鸡汤，药炉子的炭刚熄灭；堂屋桌上的茶具是新买的，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翘头案上供奉着一个牌位，写着“先孝祝公讳明达府君生西莲位”，不过旁边曾排放过小一点的灵位，却没有牌位在。
池承眼睛盯着翘头案，伸手拿了个茶杯到了半杯水，刚送到唇边，小光就跑了进来。
“少爷——”
“这么快就问清楚了？”
“可不是么！”
小光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凑到池承身边小声汇报，“刚才那个阴阳脸叫祝鹏，本地人，今年二十七了，家里头就这么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娘，方才咱不是瞧见了嘛，他那半张脸乌漆麻黑的，是胎记，一下生就有了，外头看热闹的邻居都说，这个阴阳脸平日很少与他们来往，所以对他知道的都不多，但是隔壁那个婆婆说祝家老太太可怜，十年前小儿子掉到太湖里去了，今天大儿子又被抓了，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小儿子掉太湖里去了？”池承回头看向翘头案，手指在空了的位置摸了一下。
“对呀，嘉正九年的事儿，隔壁那个婆婆说，是端午讯的时候，兄弟俩去太湖边捞鱼，小的那个失足掉进湖里，捞了好几天都没捞上来，之后祝家老太太就整日以泪洗面，没多久就一病不起了，都是阴阳脸伺候着，因为这个，到现在都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不过也是，就他那长相，还有这么个拖油瓶老娘，又没有营生，要是我，我也不嫁他！”
“哼，你倒是想！”
池承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那祝鹏为照顾老母，没有正经营生，竟还能买鸡买肉？他老娘喝的药又是哪来的钱？”
“这我刚才也不知道啊！不过外头好几个人说，这些年祝家老太太的药喝的断断续续的，好几次都要不行了，最近这半年才好一些，隔壁婆婆说天天都能闻到药味儿，也能听见祝家老太太说话的声儿了。前几日阳光好，他们还瞧见阴阳脸背着他老娘出来转了一圈呢！”
“最近半年......”池承挑了挑眉，放下茶杯走进卧房。
祝老太太在床上靠着凭几对池承怒目而视，池承只当没看见，背着手在屋里慢悠悠看着。
雕花衣柜上了些年头，边角有些破损，里头放着两套女式冬衣，两套夏衣，一件男式短打，只有这件前后上下七八个补丁，妆台的镜子锈迹斑斑，台面上除了一把新买的桃木梳子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老太太躺着的床是新做的，凭几、帷帐、被褥和衣裳也都是新的，料子还不错。
“大魏朝宫里出来的珍宝，买块地、盖个新房再讨个老婆，绰绰有余，结果却买了这么点儿东西，怎么这么小家子气？”池承走到床前，“老太太，穷了这么久还能这般节省，真是难得。”
祝老太太盯着池承不说话。
“当了四百五十七两银子，花了这点儿还都花到您老身上，祝鹏还真是个大孝子。”
老太太还是不说话。
“你老这是打算保持沉默啊？您知不知道，庆历庄庄主夫妇惨死，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祝鹏典当的东西正是其中之一？”
“不可能！”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喘着粗气。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庆历庄是什么身份，不用我跟您老解释，皇上已经下了命令，不管是什么人干的，抓着之后立刻押送金陵，一个斩立决是跑不了了。现在您儿子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劝您要是知道什么赶紧说，再晚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不可能！大鹏绝对不会偷东西！”
“偷东西？”
池承冷笑一声，“老太太，您怕是没听清楚，庆历庄被灭门了，您儿子犯的可不是小偷小摸的罪！”
“灭门？灭门关大鹏什么事？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老太太，您儿子去广和当卖的那件东西，是庆历庄二奶奶的陪嫁，摆在人家房里，你儿子若没去庆历庄，如何得到那东西的？难不成它是自己长腿跑到了你家？既然去了庆历庄，那就是灭门劫财的要犯！”
老太太用力抓着凭几，“大鹏就是长得差了点儿，他最是孝顺懂事，这么多年寸步不离照顾我，绝不可能害人性命！”
“老太太，他不害您，不代表不会害别人，而且您也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件蟠桃仙山是哪来的？”
“什么仙山玉山？我见都没见过！”
“哦？没见过？那你家新买了这么多东西，哪来的钱？”
“大鹏说了，是他上个月去码头做搬工结的工钱！”
“这话您也信？老太太，您这架子床是红花梨木做的，一套没个二十两下不来，您靠着的凭几，瞧着像是胡桃木的，再加上这帷帐、您的新衣裳，厨房炖着老母鸡，您自己算算，这得多少钱？去码头做搬工？什么搬工一个月能赚这么多钱？您方才说他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你，那他上个月在家照顾了您几天，去了码头几天，您不会没记住吧？一个搬工，没有日日出工却在一个月内赚了四百多两，这可能吗？”
老太太的脸顿时惨白。
池承冷声问道：“这个月初二晚上到初三晚上，他在哪里？”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忽然惊醒，瞪着池承，“大鹏在哪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说偷东西就偷东西了？你说杀人就杀人了？别以为你们是官府就可以屈打成招，大鹏是冤枉的，他什么都没干！”78中文首发 https://www.78zw.com https://m.78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