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事情跟自己原本想的有些不一样,你……会后悔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就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只要你还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陆忍,我就会一直喜欢你的。永远都不后悔。”
“你要记得这句话。”
“忘记是小狗。”
……
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
心神不定地重新躺回床上,周燃青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好久才记得伸手擦自己额头的汗。
回想刚刚的梦,其实自己也没有失信吧。
于是尝试心安理得地重新入睡,但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只好伸出手,在床头摸索着找到手机。她滑开锁屏,点进相册里自己很久之前收藏的一个视频。
调整了一下音量,她摁下播放键,把手机放在自己耳边,重新闭上眼睛。
视频里传来的声音非常嘈杂,要竖着耳朵去听才能分辨出其中轻轻细细的歌声——
“翻着我们的照片,想念若隐若现,去年的冬天,我们笑得很甜……”
她觉得自己心安了一点,于是再次尝试入睡。
然而眼睛闭上,为什么又看到爸爸失望愤怒的脸。
那张脸上平静的面具在她愈加激烈的指责声里,从边缘开始不断碎裂。
最后,她说他是杀人犯。
最后,他身子晃了晃,像是气极,把她手里拿着的手机摔得粉碎。停了停,觉得不解气,又一巴掌挥在她脸上。
他的手很明显在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没等她伤心指控,就已经先倒在妈妈的怀里。
那一刻她好像身处十字路口。
有人往左走,有人往右走。唯独她无路可走。
她侧身,双手抱住膝盖,不知道把视频听了多久,终于睡着。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原本是可以继续睡到天昏地暗的,但是周燃青要去赴一个很重要的约。
久违地画了个精致的妆,她吹了吹长卷发,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大衣,拿了把伞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雾蒙蒙的天空中从四面八方聚起乌云,然后飘落下细细密密的雨点,无休无止。
街上每个人都撑着伞快步往前走,行色匆匆。
她挤在人潮里,慢慢走进地铁站。
到达约定好的法国餐厅的时候,时针刚好滑过中午十二点。
她早到了半个小时。
走到餐厅旋转门外,周燃青下意识把正在不断往下滴水的雨伞甩了甩,没有接受服务生的帮助,很自然走到一旁的伞袋机,为自己的雨伞套上白色塑料袋。
自从离开父母独立生活之后,这种高档餐厅她再也没来过,看着餐厅里面隔很远的大理石餐桌,waiter手上端的红酒和高脚杯,有片刻恍惚。
跟随服务生一路走到预定好的包厢,她低头道谢,坐在餐桌里面,用桌面上的纸巾擦了擦手。
等了没多久,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以为是对方来了,她看也没看就接通。
“在干嘛?”
“妈?”她有点惊讶,“没干嘛……跟朋友吃饭。”
“我上次跟你说的,魏阿姨的儿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呀?”
她沉默片刻,“妈,我暂时还不考虑结婚,而且,魏阿姨的儿子比我还小一岁,你觉得靠谱吗?”
“没说让你结婚,就是先跟人家男孩子处处嘛,年纪小一点又怎么啦,现在姐弟恋很流行的。”
夏秋说完,又叹了口气,“宝贝,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同年龄有不同的事情要做,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把婚姻大事提上日程。到现在连个朋友都不愿意交,该不会是因为——”
“不是,怎么可能。”没等对方揭晓答案,她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立刻反驳,“都多少年了,我怎么可能还想着他。”
听筒里陷入长久的沉默,良久,她听见妈妈有些疲惫的声音:“是不是还想着那个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提起,“说到这里,我前几天听朋友说,他从国外回来了,现在在上海。”
陆忍回来了?
这个问句只是脑海中一瞬间的念头,随即便觉得自己可笑,他在国外过得很好很顺利,为什么要回来。
况且,就算回来,已经过去十年了,说不定他早已结婚生子,在学习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自己已经是先离开的人,就别再做先联络的人,给他平添困扰。
“好了,妈,我跟朋友在一起呢,晚点再聊。”
……
挂断了这通电话,她坐在空空荡荡的餐桌前,继续发呆。
然后——
“周周!”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亲昵地叫她了。
还未回头就已带笑,周燃青弯了弯眼睛,起身去为她拉餐椅:“来啦。”
“上海雨太大,我在高架路上堵了好久。”沈瑜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皮草,长发染成棕灰色,脸上妆容很性感,稍微笑一笑,还是从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脱下皮草大衣,沈瑜没有坐下,而是走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她抱得实在太紧,周燃青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好拍拍她的手示意。
对方乖乖把手松开了一点,却还是抱着不放,很久,才闷闷开口:“你也太狠了吧……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其实已经在脑海里排练多次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但话到嘴边,却还是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咱俩谁跟谁。”
沈瑜终于把她放开,这才仔仔细细看她的脸,“你……变了好多。”
“是吗?”周燃青不在意地笑笑,“点餐吧。”
看出来她不想聊,把一肚子话都咽回去,沈瑜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聊一些好玩的事情。
阔别十年,却好像只是在熄灯的宿舍里互道了一句“晚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