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呦,这不是将来要当大官的太学生嘛,怎么来我们这跟我们这些苦哈哈一起抗麻包了?”
“哈哈哈哈……”
车马行的苦力们远远的看见盛殇扛着麻袋走过来,一个个像是捡到钱了一样亢奋,裂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笑个不停。
盛殇也不在意,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把麻袋放在马车上码好,这点体力劳动,对精修浩然正气诀的他而言,算不得什么,抗麻袋为的一个是体验最底层的生活,另一个是磨练心性,赚钱都是无关紧要的。
“盛殇!过来!”车马行的管事远远的看到了,冲着盛殇大声喊了一声。苦力们见管事过来了,一个个立即埋着头不再说话,努力的搬起麻袋来,就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别理他们,一群泥腿子,恨人有笑人无的东西,这辈子也就是泥坑里打滚的命,你是读书人,又有好出身,将来一定要做人上人的,别跟那帮穷鬼一般见识。”管事递过一个葫芦,里面装着淡盐水。
“何管事,你不必宽慰我,我既然来了,就没把自己当做什么上等人,你也不必和我这样客气。”盛殇接过葫芦喝了一口,重新递还给何管事,“我就是想看看,这普普通通的神朝百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想的是怎样的心思,他们想要什么,缺少什么,我又能够为他们做什么。”
“你是菩萨心肠,我说不过你。”何管事摇摇头,用塞子把葫芦塞紧,扭头冲着直吞口水的苦力大吼,“看什么看?!赶紧干活,今天这批货卸不完,哪个也别想吃饭,不爱干的就滚,城外多的是想来扛麻袋的牲口!”
苦力们嫉妒的看了看盛殇,赶紧加劲搬运起来,现在搬着麻袋虽然累,可如果丢了工作,立时就要饿肚子,苦力们普遍没有积蓄,干一天的活才有一天的饭吃,三天找不到活干,就要去城墙根下面等死了。
“何管事这又是何必呢,给他们口水喝,他们也许还能干的更起劲些。”盛殇有些同情那些刚刚讥讽过自己的人。
“不行,你是吃惯了白米饭的,不懂这些吃稻糠的心里是怎么想,这些懒骨头,但凡有一点时机,就要偷懒躲清闲,但凡有一滴水的便宜,也要拼命去抢占,我放在这里一桶水,花不了什么钱,但是一转眼的工夫,桶和水瓢就都会不见,就算东西不丢,他们也会聚在水桶边上胡说八道嚼舌头,耽误干活,所以对待他们,就得拿鞭子抽拿棍子赶,不然他们能把自己懒死。”
盛殇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苦力们在库房与马车之间往返,细脚伶仃的腿像麻杆一样直打晃,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在地上,冒着白汽,不一会就冻成了冰粒。
他们懒吗?盛殇有些疑惑不解,这扛包的脚夫最是吃体力,自己是因为练了武所以干的轻松,可这些没学过武的苦力,扛上十几袋就要全身打颤,路都走不稳,就这样他们还是在拼命的干活,这样的人,如何也说不上懒惰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总要偷懒呢?如果主动去干活,不就不会挨鞭子,不就不会挨饿了吗?盛殇看着把一葫芦盐水拴在腰上,手里提着算盘和账本的何管事,突然明白了,因为这不是他们的买卖,他们付出再多的辛苦,也不过是多吃一口麸糠豆饼,活的还是一样的艰难,再多努力也看不到希望,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懈怠,因为,这是别人的买卖!他们讥讽自己,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而是自己从前过的太好,与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嫉妒憎恶的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是千千万万个过着好日子,拿着鞭子抽打他们的人!
不只是这些苦力,这些天来自己跑过堂,搬过箱子,扫过大街,喂过牲口,所遇到的人里,大凡是管事掌柜之类的,都对自己客客气气恭敬有加,而做劳役的人,即便明里不说,暗里也总是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就仿佛这个京城里存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互相鄙夷憎恨,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憎恨尤其以下层仰望上层时候为甚。可这是他们的错吗?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受苦受穷呢?
盛殇想不通,低下头不停的思索,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也许我该回去问问老师。”
“到底是要做老爷的,不干活都有人巴结。”
盛殇又听到人堆里的窃窃私语。
盛殇不由得自嘲一笑,想来想去,如果自己不去走进他们当中,只会空想或是白喊口号,那自己和那些拿着鞭子的人有什么区别?
运起浩然正气诀,盛殇将两个麻袋轻松的甩到后背上,背着走向库房外的马车,“或许我可以试试,让这些苦力也能学点武术?”
就在盛殇琢磨着怎么把浩然正气诀进行简化的时候,工部火器局的院子里,正在进行着新式火器的实验。
兵部职方司郎中黄贺仁,工部火器局员外郎廖天亮为首的两部官员坐在高高的石头台子上,看着台下的工部杂役紧张的对火器进行最后一次检查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