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再铲点雪进来!”
小窝棚里,贼丫头用雪在身上用力的搓洗着,黑黑的泥汤流在地上,又冻成了冰碴。按道理,这么冷的天气,又没有取暖的材料,拿雪搓澡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一个不留神就要因为失温丧命,但是贼丫头觉得自己左右是烂命一条,死不死的没啥要紧,别弄脏了衣服才是要紧事。
贼丫头全身被搓的通红,当然也可能是冻的,一边搓洗,一边瑟瑟发抖,但心里却出奇的一片火热。她把铁锥磨得干干净净,拿到头上梳理粘成一团的头发,头发粘得太紧,拉断了好多,贼丫头不顾头皮扯的生疼,依旧乐此不疲。
丁切用一片瓦片铲了一点雪,红着脸低着头送进窝棚里,自从十岁生日以后,苏黎就和他分房睡了,这还是他记忆中头一次看到女孩的身子。
“学武,给姐搓搓后背,我够不到。”贼丫头倒是不在意,在老家的时候,她家里穷,总是捡别人的旧衣服穿,有时候只拿破布在身上缠几圈就当衣服了,露点身子总是难免的,况且自己弟弟看见了又有什么打紧的,自己早晚要卖给别人家,自家弟弟看两眼也不算占便宜。
丁切小脸涨的通红,扭扭捏捏的凑过去,窝棚里自然是没有澡巾之类的玩意,丁切的手颤颤巍巍的贴在贼丫头的后背上,刚一碰到就像摸了烙铁,又抽了回去。
“快点,我要冻死了。”贼丫头催促着,她的手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体温迅速的降低,让她意识都开始出现错觉,她甚至觉得有点发热,她不知道这是轻度冻伤的表现。
丁切咬紧了牙,闭着眼睛双手按上去,用力上下搓动,雪水融化一片冰凉,丁切却觉得手都要烫熟了。
“行了,学武你先出去吧。”贼丫头觉得差不多了,抓过一团烂布条开始擦拭身体,丁切收回双手睁开了眼,呆呆的看着贼丫头,简单打理之后的贼丫头露出了本来面目,水灵灵的大眼睛,嘴唇因为贫血有些粉白,两颊被冻出了异样的红晕,倒显得有些血色,鼻子两边有几颗娇俏的小雀斑,说不上多倾国倾城,可是在这一刻丁切的眼中,竟是如此的美丽动人。
丁切猛的站起来跑了出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就这么一瞬间,贼丫头用棍子物理说服他改名的事情,突然不重要了,他甚至觉得孔学武这个名字也不错。
“哥,姐还要雪不?”愣头愣脑的学文端着瓦片,又铲来一点干净雪。
“姐不要了,你别进屋,去倒了吧。”丁切有点不想让学文进窝棚,他觉得送雪这个工作只有自己能干好。这一刻,他已经完全不排斥孔学武这个名字了。
“别倒别倒,”贼丫头一边套着衣服,一边伸头出来喊,“给我端来,我还得洗洗围巾。”
贼丫头像宝贝一样的拿出一块红布,把蹭脏的地方沾着雪,轻轻的搓揉着,浑然不管两只小手已经冻得发紫了。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红布,但贼丫头固执的认为这是个围巾,甚至可以是块盖头,新娘子用的那种!
“姐,你真好看。”学文咧开嘴傻笑着,他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姐姐真是个天大的好事。
“滚边去,再给我找点干净的来。”贼丫头白了学文一眼,继续仔细的搓揉着手里的红布,“还有,你那银锁又露出来了,自己收好,别叫人给抢了,哪天要是能进城,你这银锁能换一斗麦子。”
“哎。”学文低头看看,把脖子上的半块长命锁又塞回衣服里。
丁切看着贼丫头的白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踹了一脚,有些扭捏的蹲到了贼丫头身边,看着贼丫头洗东西,目光偷偷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瞄着贼丫头的脸庞。
“你瞅啥?”贼丫头没好气的看了丁切一眼,这个弟弟真不让人省心,打了多少次了还不肯改口,贼丫头不由得暗暗较劲,“回头找条新棍子再打几次。”
“……姐。”丁切小声的挤出一声来。
“啥?你说啥?”贼丫头喜出望外,真稀奇,这还没打怎么就改口了?一定是红布给自己带来的好运气。
“姐,”开了一次口,丁切好像什么防线崩了一样,这次声音大多了,“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