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礼宾馆。
米优纪恬静的跪坐在榻榻米上,用一双细嫩的小手摆弄着茶案上的各色茶具,不过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戚月在对面跪坐着,静静的看着米优纪拿着名贵的茶具展现不入流的茶道。
“实在对不起,我很久不做茶道了,做的不好,请多包涵。”米优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双手递过去一杯清澈见底的茶水。
“很好喝。”老实说戚月实在品不出这杯茶到底什么滋味,米优纪显然不好此道,谁也没规定东瀛人就一定要擅长插花茶道不是?不过戚月还是客气的赞赏了一句。
“谢谢夸奖。”米优纪微微向前一倾身子,作为回礼。她也知道戚月是在客套,不过这个时节,能有人进来看望自己,实在是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情。
“米优纪同学好久没有办演唱会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戚月明知故问的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陆先生不允许我再出去唱歌了。”米优纪低下头,摆弄着面前的茶杯。
“是因为盛殇吗?”戚月歪着头,看着米优纪,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有这些原因吧,不过主要还是陆先生觉得我的歌不好。”米优纪听到那个名字,小脸就有点微红,不过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你的歌不在曲牌里,听起来是有些怪,不过很有趣,我挺喜欢的。”戚月说的是实话,身为一个在太学院底层讨生活的人,她已经过早的品味了世情的冷热,所以才对米优纪那天的歌声更有触动,清澈,干净,激情澎湃,就好像不曾步入这个操蛋的世道时的自己。
戚月也曾经是一个纯洁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憧憬爱情,渴望荣光,喜欢做梦,觉得自己才貌出众,会是被众星捧月般宠爱的那个人。
可现实残酷,戚月没有有钱有势的老子,薄有姿色的容貌只会是祸端,欺骗,伤害,诽谤,中伤,来自同性与异性,上层与底层,只有挨够了耳光,戚月才算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顿悟了,豪门是不会接受一个没名没财的土姑娘,自己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不过是嫁一个土鳖与嫁一个商贩的区别。
奢望感情已经不可能了,生活总要诉诸资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自己掌握资财呢?戚月在一次陪酒的过程中,搭上了情报科的一个小番子,随后成了辑事局的一个外线,再后来,她把不知道多少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白日做梦的女孩送上了大人物的卧榻。太学里有一本书上记载了一个西洋故事,讲的是一个冻饿而死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自己不想有一天也会冻饿而死,所以自己卖起了女孩,她在辑事局给自己起的代号就叫做“火柴”。
真羡慕米优纪啊,她一定没吃过什么苦,最大的委屈也不过是被禁足在这鸿胪寺里,不能出去唱歌。
“我要不要让她也尝尝这世情的滋味?”戚月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但很快又被戚月自己否决了,算计一个这样出身高贵的女子,自己是经不起报复的,虽说自己背靠东厂,但是如果米优纪出了事,东厂怕是第一个跳出来收拾自己。
“可是真的好想看看,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扔在染缸里的样子啊!”戚月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不是嫉妒米优纪过的好日子,而是嫉妒这个自己曾经梦想的样子。
“很感谢你们喜欢我的歌,我会把曲谱和歌词整理好的,下次你来就可以取走了。”米优纪微笑着,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清泉。
“那就太好了,你不再演出以后,很多人想听却听不到,都有些发脾气呢,有了谱子,我们就可以继续把演唱会搞下去了。”戚月心里像是长了草一样,脸上却还是一片平静,装作端庄的样子与米优纪一问一答,满是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