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爷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握着钢笔，却没有记下一个字。

    苏清净坐在桌子对面，两条修长的大腿搭在桌子边上，懒洋洋的看着金四爷，眼神里满是挑衅。

    “金叔叔，您老人家的算盘算是玩砸了，那个何奈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小姑娘，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您是白费工夫喽。”苏清净两条腿叠在一起，调皮的晃动着，带得桌子一起乱颤，完全没有一点坐像。

    “你个女孩子家，注意一点礼仪，虽说咱们是内廷出身，可是外廷的那套礼义廉耻还是要讲究的，总不能让人提起内廷，就说咱们都是不懂礼仪只认钱的禄鬼吧。”金四爷无奈的摇摇头，把钢笔收了起来，桌子晃成这样，什么也写不了。

    “我一个出家人，不在乎这些。再说了，你就是再怎么学富五车，温良恭俭让，外廷还不是要骂你阉党，何苦难为自己呢？”苏清净满不在乎的继续抖腿，“话说金叔叔，你费尽心思把我拉进辑事局当密探，结果回头就把我扔开不管了，开始说要潜伏三年，结果三年过后又三年，再等下去我都要当上妙峰庵住持了，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大事，难不成是想让我和何奈一样，天天在泥胎木像前面给你求儿子吗？”

    “我们这一行，很可能一辈子只做一个案子，甚至一个都做不成，但是只要启用，就要发挥最大的作用，你等了六年，就忍不住了，我可是等了二十年。”金四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清净，语气有些生硬。她已经是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这辈子最好的年华都荒废了，自己终究是害了她，如果知道要等这么久，自己还会这样做吗？金四爷想了想，答案是肯定的，自己不会放过向苏家渗透的机会，不是苏清净，也会找别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你一直想算计我六叔爷，我知道你恨他。”苏清净歪着头斜着眼睛，盯着金四爷眼角的鱼尾纹，“正好，我也恨他，你家老太爷走的不明不白，我可记得我娘是怎么走的，你老人家能忍，二十年说忍就忍了，我小女子可没有那个耐心，你再这么忍下去，我可要忍不住了。”

    “不要冲动，你还年轻，别做傻事。”金四爷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苏家对不起你娘，你恨他们，这正常。你要报复你爹，我也理解。不过你毕竟也姓苏，苏家垮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的想法太偏激，流于外表，否则也不会被苏公公送去出家，这不好。我还是希望这件事情结束后，你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啊？哈哈哈哈！我的金四爷，你开玩笑的吧？”苏清净一愣，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猛的放下两条腿，站起来隔着桌子俯身过去，瞪着金四爷的眼睛，“当初我娘死的时候，是谁嘴上说着安慰话，可有意无意撺掇我报复的？苏家宣布我娘是暴病身亡的时候，是谁暗地里搜集了证据偷偷摆给我看的？当初我把事情闹大，被送进妙峰庵出家，是谁传消息给我让我戒急用忍的？如今和我说什么回归正常？我告诉你办不到！苏家为了侵吞我姥爷家的家产，不惜害死我娘，苏家上上下下哪个没拿这带血的银子？我既然要报复，就一个都不会放过！别提什么嫁人过日子，金四爷，我今年二十二了，做惯了老姑娘小道姑，不打算嫁人了，这辈子就报仇这一个念想，要不然四爷您不妨给我想想，我还有什么别的出路，您成全成全我？”

    “……”金四爷默然不语，他知道苏清净在问什么，想听什么，但是他不敢给她回答。

    “事情总会有结果的，不会太久，再等等吧。”金四爷收起钢笔和笔记本，头也不回的站起来离开了，留下苏清净一个人冷笑着目送他的背影。

    “哼，没关系，我是修道之人，不在乎！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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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办公室，金四爷坐在椅子上，单手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忍不住的头疼。

    使用密探，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最要紧的是风险可控，从前外派的番子，金四爷要么掌握着其家人，要么有揭穿他的证据，都能保证操作可控，但是苏清净这个密探是自己私自发展的，从经济从制度上都缺乏制约能力，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苏家的敌视，这种情况太危险了，完全无法保证行动的可控性，尤其是苏清净在困境中产生的移情，金四爷完全不敢回应，那将对整个计划产生灾难性的影响，可是不回应，苏清净会越来越偏激，最终会干出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料，唉，这天底下就没有哪个探子能比苏清净更让他操心头疼的了。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金四爷搓了搓脸，恢复了自信淡然的神色。

    “四，四爷……”王少阳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