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想这都是些什么问题?答道:「连命都没了,还考虑葬在哪里做什么?随便哪里,也已不再是我了。」
五匹神风兽忽地一齐向前踏步,北渊身体猛然被悬在空中,四肢绷紧,冷汗是涔涔冒出。
「刚才是前奏,现在问题正式开始。」
少女城主拿着纪烟烟那几根五彩羽毛,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北渊,你肉体上虽然很痛苦,其实心里上更痛楚,听说纪烟烟的死,是不是让你感觉生不如死,人生无意义?」
北渊面色黯然,却是不回答她的问题。
流沙幽幽道:「这样的痛苦,便是我时时刻刻都要承受的。北渊,我想杀你,已经好久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北渊轻轻阖眼,道:「虽然我比较讨厌杀人前的罗罗嗦嗦,可这次,我对自己的死因,很愿意洗耳恭听。」
「我很佩服你,像你这样死到临头还这样镇静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流沙看着北渊,毫不掩饰道:「我似乎越来越喜欢你。以前想杀你,是并没有见过你,现在,我真希望我能改变自己的初衷。」
北渊睁开眼睛,道:「这算是流沙城主杀人前的忏悔吗?」
流沙一怔,转而失笑,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不。」北渊摇摇头,「就是一个傻瓜,看到流沙城主血洗红河村,也该明白,流沙城主是个杀人不眨眼,毫无一丝怜悯之心的冷酷之人。我怎么会心存幻想?即然流沙城主也知道我北渊是个杀手,就该明白,作为一个杀手,他的命就早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流沙仔细端详着北渊,这少年粗砺的眉毛,如剑峰一样挺立,这种桀骜不羁,总让她感觉……熟悉与恍惚。
他左边的额头,被刘海深深地挡住,流沙伸出手,发现那里有一块小小疤痕,她手指轻按到那被封印的臻人「晶角」处,北渊立时呼吸都要停住。
「你是谁?」流沙像是自语般问道,手在北渊的额头处轻抚。
北渊听她语气充满疑问,却是大气也不敢出。就算直接死去,也万不能被人认出他是臻人。
「流沙城主,你是否与北渊有深仇大恨?想必我杀人杀的多,有你的亲人死在了我的手上,如果告诉我他是谁,我在九泉下也许能会一会他。」
流沙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语气恢复冷漠道:「北渊,你死,并不仅仅是你该死!还因为你是风昱的手下!」
提到风昱的名字,流沙似乎想起了什么深仇大恨,竟令她身体微微颤抖。
「我要杀了你们两个!我要杀死你,杀死你和风昱,你们永远不知道,我所受的痛苦,也永远不会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流沙近乎沙哑的声音,低低嘶叫,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
北渊闻言盯着流沙,流露一丝凄然苦笑。
永远不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么?
那曾经不堪回首的童年,难道会像白开水一样,抹去得毫无痕迹么?
不止是北渊,流沙亦是良久才平稳了自己的情绪,又道:「可是,不知是你命硬,还是我派出去的人手太差,我每次刺杀你,均功亏一篑。
「一年前,我曾委托炎赤雇佣杀手樱女。可惜炎赤莫名其妙地死了,而樱女也从此销声匿迹,不过,就在前几天我才知道,原来樱女竟然被你收服,北渊,算你厉害。这次,若不是阿柔相助,我想,我也不知道你的软肋是什么,更不会轻易制服你。要说,还要感谢阿柔才是。」
北渊听着流沙一气说出所有的原因,不免震惊,樱女回到十年前刺杀自己,原来背后的雇主竟然是流沙。
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其中有什么原因,难道,只是因为他是风昱的手下,她便疯狂地置他于死地么?
流沙没理会北渊惊疑不定的表情,长袖轻拂,从袖中又拿出一只黑色的小兽,那兽看起来像是一团棉花。
流沙道:「我杀人前一般不废话的,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是在等着时辰的到来。再过不到一刻钟,就要燃起祭祀之火,这是翼奴之城的大事。」
她说到这里,冷冷笑道:「北渊,如果你得知要被燃烧活祭的人是谁,一定会郁闷的心都要死去。接下来,你会不会施展你的离魂之术呢?听阿柔说,这是你的看家门领,虽然减寿,但是到了迫不得已时,仍是要忍受着失去寿命的痛苦而施展。不过很可惜,这次,你便是想施展,也没有办法了,这只摄魂兽,你最该认得的。」
北渊猛然睁开双眼,明亮的黑眸与流沙对视,彷佛直穿进她的心底。
流沙被这种目光刺透,不禁轻轻打个冷颤。
只听地下那被五匹神风兽所困的少年道:「我自然认得摄魂兽。但我不会郁闷而死,一会要被燃烧活祭的人,是纪烟烟,对不对?」
流沙闻言吃了一惊,还未待她说话,北渊已经分离出离魂身,将这少女城主用咒斩紧紧困住。
一旁的沙之巫们只见到一道月华般的光芒,等到反应过来时,她们城主已经在那少年之手。
可怖的是,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
「全部退后!」
北渊紧了紧她脖颈处的咒斩,流沙立即发出难过的声音。沙之巫们怕他伤了城主,都不敢靠上前。
「流沙城主,你这套双胞胎的把戏,我北渊也会玩。纪烟烟一直活着,你以为拿几根狗骨头和鸟羽毛,就能用这种小孩子把戏骗过我吗?」
流沙全身上下被套上咒斩,这是北渊调用的二十四道玄气,牢固而不可摧,流沙如木人一样,不能动弹半分,脖颈被箍得尤其厉害。
她喘息道:「我……我还是小看了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纪烟烟其实没死的?你刚才,是故意装作束手就擒的么?」
北渊紧握了一下右手,此时他的手心里,仍跳跃着温暖的红光。
「红酥手……」流沙微低头,正看见施展咒斩的北渊的右手,「你刚才故意将右手握紧拳头,原来是这样,我该想到的,那个丫头总是对着自己的手掌发呆、哭泣……其实,她很幸福,毕竟她的手掌红过……」
看起来冷酷的少女,落寞地低下头,忽又抬头问道:「就算你一开始就知道纪烟烟没有死,可是你的离魂之术……啊,阿柔不该有差错的!」
刚才少女城主还在手中的「摄魂兽」,此时被北渊伸手一捏,便已经烟消云散,化为无迹。
北渊道:「阿柔本没错,她一直在听你的指挥接近我,而我虽然有所怀疑,却仍和你最初预料一样,失去了一些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