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萧然昨天回去后，便去查询了有关聚灵封地的典籍。根据典籍记载，上古时期，无人无魔，天地混为一体。自盘古开天辟地后分天地，女娲造人补天后，世间浑然一体的气才发生了改变。

    人为万物之长，能够被人引入体内的，包含天地日月、万物精华之气被称为灵气；而世间污秽浑浊，滋生各种欲念，能够被妖魔鬼怪吸入体内之气，便被称为魔气。随着时间流逝，人和魔的分化日渐明显，矛盾也不断增加。人界修习仙道的修士便与魔族大战一场，从此以陨魔岭为线划分人、魔两界。

    但即使划分成了两界，人界和魔界都有原先世界混为一体时残留的不同之气。如人界就有散落的魔气，所以不时会有小妖小鬼作怪。魔界自然也有灵气，但是魔界的灵气很特殊。和人界散乱的魔气不同，魔界的灵气被归拢到一处封印，这处封印灵气的地方便被称为聚灵封地。

    聚灵封地的灵气充沛，对于楚云崖来说自然合适不过。但时过境迁，不管魔界换了多少代魔尊，历代魔尊都没有打开过聚灵封地，并且以封闭聚灵封地为己任。至于原因，典籍中便没有记载了。萧然猜测，可能是怕聚灵封地里的灵气泄露出来后，会与魔界的魔气相抵触吧。

    “你先前说要去聚灵封地，就是这个原因吗？”萧然问。

    “不完全。”楚云崖道，“我来魔界，本身就是去寻找聚灵封地的。”

    萧然本来想接话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且不说这聚灵封地被历代魔尊守卫着，一定是有道理的。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穿越者，连魔尊修炼的功法都不知道，更别说聚灵封地在哪儿，该怎么打开的问题了。

    楚云崖像是知道萧然在想什么，平静地看着他：“你不用为难。等我身子再好些后，我会自己去寻找聚灵封地。届时你可同我一起，若你知道了聚灵封地不能打开的原因，可以随时阻止我。”

    萧然点点头，楚云崖的提议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知道魔尊先前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吗？”萧然说出提前准备好的理由，“我原先是个凡人，对修道之术一窍不通。现在得了魔尊的壳子，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一身的魔气。”

    楚云崖摇头：“我也不知。先前被下了药，脑子混沌得厉害，看不清魔尊使的招数。”

    萧然一个头比两个大。这下完了，连楚云崖都不知道，那他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他忽然又听楚云崖说道：“或者——你可愿修习我寒风派剑法？”

    什么？楚大公子居然让他一届魔尊，修习仙道剑法？

    楚云崖垂下眼眸，长睫半掩住黑瞳，苍白的脸上透露出几分不自然：“你不是刚刚遣散后宫吗？可以借此到我这儿来，表面是照顾我，而实际上由我教你习剑。”

    萧然先是惊讶，但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楚云崖的想法。他忙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遣散后宫，却唯独没有赶走你，就可以对外宣称独……额……独宠你一人。然后我就有借口每天来看望你，照顾你，但实际上是你教我习剑。以后别人要是看到我用寒风派剑法，我就可以说是因为爱屋及乌，对吗？”

    “嗯。”

    萧然立刻大笑起来，边笑边捶腿：“我当然没问题，反正魔尊名声就那样了，喜欢谁不是喜欢，之前还后宫三千呢。但关键是你，这样你可就坐实了……额……那啥，你懂的。”

    他不好意思说太明白，便向楚云崖眨了眨眼。偏偏楚云崖该懂的的时候却像少一根筋似的，还一本正经地问道：“坐实了什么？”

    “你你你——”萧然憋了半天，脸红脖子粗，最后豁出去泄愤似的喊道，“坐实了你是本座的宠妃！懂了吧！以后你要找女修不方便，知道吗？！”

    楚云崖的脸色依旧淡淡的，眼角却似乎染上了一点笑意，嘴角轻轻勾起，冰雪一样的人瞬间多了丝活气。

    “你什么意思？居然还笑得出来？不是——你故意看我笑话的？”萧然后知后觉地有点恼羞成怒，一脚踩到床上，猛然凑近道，“楚大公子，本座现在很认真地在向你请教，你却开本座的玩笑？”

    楚云崖风轻云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公子才是当宠妃的那个，你急什么？”

    额，这么说好像也是。萧然顿住，一时拿不准该进还是该退。

    楚云崖继续道：“我是怕你身上毫无功法，遇到危险时不能保命。你的身体里虽然有充盈的魔气，但若是不知如何使用，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灵气和魔气本是同源，皆来自天地间。好比水车和牛车，都能推着轮子转动，只是动力不同。原先用流水转轮子的，现在改换用耕牛了，这么说你可明白？”

    “懂了。”

    萧然认输。他吃人嘴短，退后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彻底老实了。

    就这样，没用多久，最新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魔界。

    一开始说魔尊忍受后妃良久，一怒之下遣散后宫众人。众人云：魔尊太过薄情，不是托付终身的良人，噫唏嘘，危乎高哉！

    没想到没过几天，事情就有了反转。有传言称魔尊其实是为了讨从人界掳回来了的男妃欢心，不信你且看，为何魔尊赶走了其他所有人，唯独留下楚郎？众人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善哉！原来魔尊是个深情之人！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魔界人人皆知，家喻户晓。坊间一时兴起了以萧然和楚云崖为蓝本创作的戏曲，名曰《茂林春》。于是，当某一天萧然出宫巡视时，便瞧见高高的戏台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戏台上是一个蛇男和一个狐妖，两人皆变作了人形，但不太完整——一个露出了半截蛇尾，一个露出了一双耳朵。只见那蛇男穿着一身大红袍，妖媚无双；狐妖着一席飘飘白衣，风姿卓然。正值演到高潮之处，两人手拉着手，泪眼相望，难舍难分。

    蛇男道：“楚郎，你可愿留在魔界，留在这烈火宫。你我二人，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狐妖道：“尊上待吾之情，早已铭记在心！尊上愿为吾弃三千弱水，吾便永为一瓢！”

    唱罢，两人迅速靠在一起。就在这时，天空中飘起一阵花雨，月季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撒满一地，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唯美至极。

    “好——好——好！”台下高喊。

    满地的月季花突然收拢，现出一个人形。随后，三人一起走到台前，向台下鞠躬致谢。众妖魔一边抹眼泪，一边鼓掌，掌声经久不息。终于，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时，萧然才腾空而起，足尖轻轻一点，落到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