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方才因为火势引起的喧闹声迅速消失，弟子们面面相觑，人群里寂静得诡异，静到连针扎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赵晗忍住周围异样的眼光，拼命挤出一个堆满褶子的笑脸：“楚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陆师弟，先将此人……关起来，待我……”楚云崖说不了几个字，又开始咳嗽，“……咳咳……”

    陆谨行会意，立刻命令众人将赵晗绑起来。谁知那赵晗竟然瞬间变脸，对绑他的弟子拳打脚踢，破口大骂：“楚云崖，你个狗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寒风派第一大弟子就有本事血口喷人？狗种就是狗种，你以为进了寒风派就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了？要不是掌门当年在路边把你捡回来，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捡破烂！”

    “你嘴巴放干净点！”萧然本来就不舒服，被赵晗这么一挑，心头的怒气像是通过泄洪闸的河水，汹涌地奔腾起来，“暂时关你一会儿会死吗？等楚云崖好了再审你，又没说不准你伸冤。现在就急成这样，怕不是心头真的有鬼呢，呵。”

    赵晗估计是被逼急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到底是谁心里有鬼？自打这姓楚的回来，你每天都一步不离地守着，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敢当面对着楚云崖说吗？而且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事，你一走就出事？说不定就是你故意伪造自己不在场，然后教唆人行动，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得，恶狗居然开始反咬了，想倒打一耙？萧然双眼微眯，长眉一挑，正想说话，却被楚云崖打断。

    “你说他对我怀有心思……又说他想害我……前后逻辑不通……自相……矛盾……”

    楚云崖的脸色白到发青，眸光愈寒。因为长期养病，他的脸瘦了许多，骨骼凸显，此刻的他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仙道弟子，反而更像个厉鬼。

    “我来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九挣扎了半天，终于从人群中冒了出来，“萧然哥哥今天有事，让我代他守夜，还让我必须小心警惕，一步都不准离开楚师兄。我正守着，赵师兄突然进来了，说和我一起守。这么多天都是赵师兄给楚师兄看诊开药，我没有防范，就让他进来了。谁知他一进来，就打倒了桌上的烛台。我吓坏了，正想灭火，却见他突然向我倒过来，我们两人一起摔在地上。等我爬起来时，赵师兄已经跑出去了，可是楚师兄还在床上。”

    这时陆续有其他弟子开始发话：“对的，最开始就是赵师兄来叫醒的我们，说房间里走水了。”

    又有弟子补充：“而且我们最先赶到时发现楚师兄的房门是关上的。”

    “那就奇怪了。如果赵师兄只是单纯被吓跑的，但明明知道里面着了火，为什么逃走的时候还要把门关上？怕不是真的想害人？”

    “怪不得最后萧道友会在窗外发现楚师兄和小九师弟。”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赵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仍然不甘示弱：“你们怎么不说是小九关的门？他也可以。”

    小九一听这话，急得脸红脖子粗：“你这个大骗子！明明就是你关的门，我亲眼看到的！你们不信可以问楚师兄，楚师兄当时已经醒了。”

    “赵晗，你可还有什么要狡辩的？！”陆谨行怒喝出声。

    “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是我，连楚师兄和小九都认为是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赵晗的神情愈发阴鸷，言语也更加恶劣，“是——就是我。要不是这个姓萧的天天跟着，走了还让卢九跟着，我早就能得手了，还需要用这么冒险的法子？我有罪，我认。可是这个萧然也不简单——不然他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有人要害楚云崖？而且他说的是他在陨魔岭边上救了楚云崖，可谁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没人看见。反正是他找到的楚云崖，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住嘴！”陆谨行忍无可忍，施了一个噤声咒，赵晗立刻说不出话了，只能朝着陆谨行干瞪眼。

    事已至此，双方基本没有什么争议了，人群也渐渐平静下来，四散离去。陆谨行随即安排弟子将赵晗看守住，又亲自将楚云崖和萧然送回房间。

    “萧道友，门内荒唐，让你见笑了。”陆谨行忙向萧然道歉，“我们都没想到，此人竟有害人之心。既然楚师兄已醒，我们休整两日就启程返回寒风派，将此人押回刑堂处置。赵晗的话，望萧道友莫要放在心上。”

    “没事，我还希望你们不要嫌我打扰。”萧然笑了笑，“我只是初见楚公子伤得这么重，担心有人要对他不利，才一直跟着。之前都是编的借口，造成误会，还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陆谨行自然不会往心里去，相反，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再加上方才的意外，他对萧然生出些许好感来。要不是萧然超常的警惕心，恐怕楚师兄早就落入了贼人之手。想到这儿，他正想再说些感谢的话，却见楚云崖突然开口问道：“借口？”

    萧然和陆谨行顿时愣在原地，眼神交流一番，不知该不该说。

    楚云崖目光如炬，立刻就发现了他们俩在对暗号。他像是有执念一般，又重复问了一遍：“什么借口？”

    陆谨行一想到楚云崖那清冷不近人的性子，怕他错怪萧然，只好做出解释：“萧道友刚来时，怕有人要害你，又苦于没有理由会让我们误会，就谎称他……心悦你。不过楚师兄你千万别生气，都是权宜之计，萧道友也是一片好心。”

    不知为何，楚云崖听完却笑了，寂静如水的眼眸里恍如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那今夜……萧道友可愿继续留下？”楚云崖轻声问。

    这回轮到陆谨行震惊了。他没听错吧？他们寒风派的高岭之花楚师兄，居然要挽留一个男人过夜？

    这也太劲爆了！

    “好。”萧然顺从地点点头。他知道，楚云崖刚刚醒来，一定有话想问，况且自己也有事情要问他。

    陆谨行深深地看了一眼萧然，又看了一眼楚云崖，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终于默默收回视线，退出房间，走时还帮他们关好房门。

    萧然想了想陆谨行临走前那个眼神，怎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他一边思考，一边将眼前的病号扶到了床上，帮他捂好被子。

    “我先给你倒杯水？刚刚咳了那么久，嗓子应该很不舒服吧。”萧然主动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