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楚云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想要揽过萧然的手臂，却一下子被他挣脱了。

    “你才放话要和圣灵峰的弟子奕剑，这就食言了？”萧然的声音带着冷意。初时的怒气已散了大半，但不知为何，楚云崖一说话，就将他心头的火气再次勾了起来。

    楚云崖目光紧锁在萧然身上，没有出声，整个人像是罩了一层寒霜。

    “身体是你自己的，确实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萧然忽然笑出声来，面带讽刺，“继续啊，看着我干什么？我都说了愿赌服输，不会拦你的。”^

    “萧然，别任性。”楚云崖上前一步，走到萧然面前，再次抓住他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到底是谁任性？你现在也知道担心别人了？看我差点晕倒的滋味不好受是吧。你现在是什么感受，我刚刚就是什么感受。”萧挣扎着，想甩开楚云崖，横眉冷笑，“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放淬魔出来了。你大概不知道，上一次淬魔出鞘直接把你的袖子割断了。怎么，想当着圣灵峰众人的面试试吗？”

    楚云崖仍然一动不动，眉心紧蹙，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情绪复杂，既有担忧，也有执着：“听我一次。”

    “我偏不！”

    “且慢——”

    萧然心一横，正打算召唤淬魔出鞘，三长老的呼喊声就从后方传来。他满面担忧地看着萧然和楚云崖，步履带风：“我才晚来一步，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这是怎么了？莫伤和气。”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味在空气里噼里啪啦地蔓延。

    有靠得近弟子低声向三长老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三长老听完后，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这样，容易冲动，多小一件事。云崖，萧道友也是担心你。这样，你现在给萧道友赔个不是，我带萧道友回无极峰修养，你继续留在这里指导弟子们，如何？”

    平心而论，三长老的提议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双方都给了台阶下，也不至于让楚云崖在众人面前食言。萧然垂首道：“听三长老的，也不用你道歉了，放手吧。”

    楚云崖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感，而萧然冷漠的神情却像是一道利箭，终于将他脑海里紧绷的弦刺断，惊得他的手一把松开，猛然垂落。而等他回过神想重新抓住那人时，却握了个空，抬头间才发现萧然已经退开好几步远了。

    萧然走到三长老跟前，不再看楚云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以至于他和三长老已经离开了很远，远到能看见对面无极峰环绕的云海时，心里的小人还在骂骂咧咧不停。快要走到地方时，萧然忽然生出了几分逆反心理。

    “三长老，实在是太麻烦你了。你就把我送到这里吧，我想下山去转转。”萧然低声道。

    “是想换个心情吗？”三长老看着余怒未消的萧然，不禁摇头好笑，语气中带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包容：“年轻人啊，行了，多大个事。”

    “哎，我就是——”萧然理智上知道这件事并不严重，但感情上他就是在哽在楚云崖不肯提前告诉他这一点上过不去了，可楚云崖不愿意告诉自己确实也是他的自由。萧然越想越烦躁，感觉自己的大脑里像搅了一团毛线，怎么也说不清楚。

    “今天还是别下山了，既然答应了楚云崖，我就要把你送回去。”三长老的声音虽然平和，却带有一番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刚刚和他比试的时候也出了状况，回去休息为好。”

    “没事，我方才就是被他的剑晃晕了一下。”萧然心中烦闷，“我暂时不想回去，不想看到他住的地方。”

    三长老盯着萧然，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探究什么。半晌后，他悠悠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要是实在这么想下山，那我陪你一起。”

    “这怎么能行，太麻烦长老了。”萧然连忙道。

    “你要是出事，我怎么跟楚云崖交代？”三长老揶揄道，“我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三长老说笑了。”萧然再次对这位表面正经的长老感到哭笑不得。楚云崖要是真对他上心，也不至于连这么大一件事都不跟他讲了。

    三长老却十分肯定：“怎么会是说笑？我可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别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你俩现在这个状态，说你是他的道侣我都信。”

    萧然十分吃惊地看了三长老一眼，兔子似的缩了缩肩膀。这个长老，不仅是个假正经，内心居然也这么八卦？不过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真的很毒辣，眼下楚云崖的确是他名义上的“道侣”。

    “罢了，不打趣你了。”三长老见萧然半天说不出话来，露出一副了然的眼神，十分仙风道骨地捋了捋袖袍，“下山去吧。”

    被三长老这么一唬，萧然确实不敢拒绝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下山。

    寒风派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和几处散布的村庄，镇子沿着山下蜿蜒而过的河流建立。现在正值晌午，河水两侧炊烟袅袅，垂髫小儿从桥头跑过，嫩绿的杨柳迎风低垂，船家吆喝着哨子划桨而过，流下一道道在阳光下泛起碎金子般的水波。

    看到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美景，萧然心里的燥郁顿时一扫而空。他逛完了这家又逛那家，走到一家点心铺子时，魂都快被那夹杂着大叶仙茅的香味勾走了。可能有的人在低落时喜欢通过大吃大喝来排解情绪，萧然也恰好属于此列。

    “婆婆，这是什么？”萧然问。

    “糯米粑。”老板是个老妇人，面色慈祥，“公子要几个？”

    “三长老你要吗？”萧然转过头问。

    三长老摇头：“不用，你买你自己吃的就行。”

    “那好，就要十——不，只要五个。”萧然一拍脑袋，差点就习惯性地把楚云崖那份也买了。

    虽然知道楚云崖也有他的道理，但是今天之内，楚云崖可别想自己原谅他！萧然一边气愤地想着，一边接过老妇包好的点心。就在这时，一阵孩童的哭声从老妇摆摊的木架下传来。

    “奶奶——那个怪东西又来了，我害怕，呜呜呜——”

    小孩子的哭嚎声惊天泣地，引得路人纷纷围观。老妇紧张地将那小孩抱到一边，放在街坎上：“宝儿你去那边玩儿，奶奶要做生意。”

    “我不！奶奶，巷子里有怪东西，呜呜呜——”

    “闭嘴！”老妇出声呵斥，“再哭今晚不给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