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换一出戏，不唱茂林春了。”萧然严肃道，“不仅今天，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我的安排，都不准唱茂林春。其他随便你们唱什么。”

    “是。”领班大汗淋漓。

    萧然安排妥当后，这才回到了台下。不一会儿，戏班子便开始了表演。萧然发誓，这绝对是他有史以来听得最认真的一场戏。因为楚云崖在旁边，他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只能背挺得笔直，一眨不眨地盯着戏台。而楚云崖始终没说过一句话，气压低得让萧然有种自己在雪地里被冻了一整晚的错觉。

    等到这台子戏唱完之后，已是接近凌晨。

    五角战战兢兢地等着这两个主子的命令，等了半天却没人出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主动上前：“敢问尊上，今晚如何安排？”

    萧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绝对不能让楚云崖去茂林苑，他的衣服被自己玩弄过，早已皱得不成样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去了一定会被发现；其他宫殿也不能去，那都是南月给自己找的男妃们住的地方；自己的寝殿，楚云崖又不一定愿意住，他的脸已经冰冻了一整天了，现在肯定还在生自己的气。

    五角等了半天没等到萧然的回应，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就看见楚云崖沉默着站了起来，朝萧然行了个告别礼：“尊上不必纠结。楚某不欲打扰尊上，今夜出宫寻一客栈即可。”

    “这怎么行？你是客人，哪儿不给客人留宿的道理。”萧然着急道，“现在再收拾一间空房出来怕是不方便，今晚你睡我那儿如何？你如果实在嫌弃，我可以打地铺——”

    这句话一说出来，五角和楚云崖两人都愣住了。五角甚至差点被急哭了：“尊上，哪儿有您睡地铺的道理。寝殿旁边还有空房的，只是久了没住人不曾打扫，小的这就去收拾。”

    “行，你去收拾吧。”萧然朝五角摆了摆手，额头总算没那么痛了。

    “对不起，今天我实在失态了。”萧然垂着眼，不敢看楚云崖，“我没想到你会来，一切都没有准备，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我早知道你会来——”

    “萧然，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楚云崖终于没有叫尊上，而是直呼了萧然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有夜色笼罩，他的神情比方才缓和了许多，只是眉心仍然紧蹙。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看戏。虽然不知为何，你今晚极其耐心地听完了一整台戏。但是如果只是为了陪我，大可不必。”楚云崖眼睫轻颤。

    一时间，萧然说不出话来，心中五味陈杂。他忽然好想直接告诉楚云崖，告诉他自己很想他，告诉他没有他的这三年自己度日如年，甚至告诉他只有在茂林苑自己才能安眠。

    可是他不敢，楚云崖已经说过了，这次他来只是有要事。而且萧然也不愿继续拖累楚云崖了，似乎只要沾上了自己，楚云崖就没遇到过好事。先是双手被伤，后有仙盟大会……这么算下来，他萧然简直就是楚云崖命里的克星。

    萧然吸了吸鼻子，拼命将哽咽憋了回去。

    从戏园返回寝宫的路途仿佛有魔界到人界般遥远，唯有月色清辉照亮漫漫长夜。两人各自怀着心事，一路无话。好在五角先一步赶到，已经将客房收拾完毕，楚云崖即刻就能入住。

    萧然正准备和楚云崖道别，心口却猛然一动，汹涌的魔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他差点一个不稳摔倒。

    完了！今天正好是他魔气暴动的时候。楚云崖来了之后，他就把这茬忘了。

    “你怎么了？”楚云崖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即使三年不见，他对萧然的变动也异常灵敏。

    “没事。”萧然平静道，“没看清路。你先睡，我出去一下。”

    没想到楚云崖却挡在萧然面前，直接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儿？”

    “我……”萧然张了张嘴，本想直接说出原因，但转念间就换了个理由，“我……之前翻了一个牌子，今晚本该去那儿。”

    他不想让楚云崖看到自己失控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厌恶。一开始只有见血才能控制下来，后有了新的方法，不能去伤别人，就只能伤自己。萧然给自己修了一个地下室，等到服下丹药之后，让五角给自己捆上铁索，再把门锁死。可这都还是不够，他时常要把自己的皮肤咬到溃烂，身上留下无数自己给自己抓出来的伤痕，才能停下。这三年来，铁索不知被他磨坏了多少副，明夜都快成了他的御用铁匠。他受的伤太多，月复一月的叠加，以至于连天魔身都无法完全修复。

    萧然见楚云崖仍没放手，只能自己用力把手抽出来：“对不起，我不能失约。”

    烈火宫内灯火阑珊，本是一片繁华之景，却衬得月下之人更加寂寞。楚云崖抬头望了望无边的夜色，又低头看向萧然，清风拂乱他的发丝，夜里的凉意却并没有让他更清醒，反而使得积压了整整一天的情绪濒临爆发。楚云崖像是有了某种执念一般，固执地不肯松手，先前冷漠的样子不复存在，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乞求：“今晚别去，好吗？”

    他等了三年，终于费劲千辛万苦，修炼到了化神境，暂时让寒风派脱困，可以抽出时间去寻找萧然。可是到了魔界，首先等到的就是萧然重纳后宫，日夜笙歌的消息。他欺骗自己说这可能只是坊间的传言，但他怕萧然真的因为陨魔岭上的临别而心生憎恶，只能假借陆谨行之名拜访。然而接下来他等到的，就是萧然宁愿耐着性子看一出并不喜欢的戏，宁愿去后宫找其他人陪伴，也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一秒记住【七八中文网 щщщ.78zщ.coм】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不行的。”萧然别过头，“放手吧，我不能让那人久等。”

    萧然的话终于将楚云崖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刺断。他骤然松手，那双寒如冰霜的眼瞳里带着浓浓压抑与不甘。萧然根本不敢再看楚云崖，只能鸵鸟一般转过身，飞快地朝远处跑去。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yumitxt.com(玉米小说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