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子脚下的皇城,长安人流如织,商业繁茂,因此各家酒肆宿店的竞争也颇为激烈。旅途中,你来到了长安城的一隅,被某家酒肆拉拢了进去,他们宣称自己这里有新奇的节目看。
你在一方木桌边上坐下,看着酒肆一楼中心的小舞台先后登场了几个说奏乐的、耍玩意的、谈古的。
最后,在某个老司仪慷慨激昂又故作神秘地宣布,他们最近请来了一位西方秘客,是个精通弹唱的“花狸精”。
经验老到的司仪把气氛炒得很热,在万众瞩目之下,幕布缓缓地拉开,一个又瘦又小的姑娘现身了,她穿着厚底的红绳木屐,反而衬出了她的矮小,一双大眼惊恐不安地环视着过于热情的观众,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紧张:套在白袜里的脚趾不安地搓动,被精心护理过的头发被冷汗打湿,柔顺地贴着她的脸垂下,怀里抱着一杆你不知其名三弦乐器的手越收越紧。
她头顶圆圆的小耳朵和以及眼睛到颧骨位置如妆容一样的淡黑色,充分地说明了她确实是一只“花狸精”。但她本身的打扮,却很明显地是刻意为之。
毕竟十二单不是登台唱曲会穿的衣服,也不可能只穿长袴、打衣和素衣。更别提身上的这“十二单”的用料低劣、做工粗粝、纹饰不讲究;连尺寸对她而言过于宽大不合身,导致这只可怜的小花狸精时不时地就得伸手把从肩膀渐渐滑落的衣服拽上去。
你几乎可以确定,这一身所谓的“十二单”是酒肆租借的、逼她穿上以求讨好大众扮演东瀛来客形象的。
你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个耽搁了很久的小家伙被店主恶狠狠地用肢体语言呵斥了一阵,终于趋步上台——说实话看她笨拙的动作和素衣拖地的样子,你非常担心她会扑通一声跌倒,还好没有。
最后,她终于在一众哄笑和啧声中,抱着她那柄三弦乐器坐定了,似乎是想讲开场白却有不敢说话,只好缩着脖子鸡啄米似地朝周围点头算是致意。
她缓缓地做了次深呼吸,又调了一下弦轴,终于弹奏,甫一开口,随着绵软动听的声音传出,四下寂然:
“东海有国兮,人唤扶桑。”
“翩翩有使兮,自唐而还。”
“云云兮归乡,乡问唐土故。”
“娓娓兮道来,人情与风土。”
“大唐盛世兮,他国实弗如。”
“千乘万骑人着华服,宫殿绕雾却似仙都。”
“梁上花狸问其语,心念大唐,搔首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