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在教室的时候,尤其是高三的学生在教室里上自习的时候,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尤其是没带手机也没带什么课外书的情况下,在教科书和教辅资料组成的书垒之内,就真的没什么能做的了。
我从沉闷的复习资料中抬起头来,将笔随意扔在桌面,把座椅往后一仰,垂下右手来回晃荡来消除肌肉里的乳酸,随意地环视教室内部。
传说中但凡是个校园系小说的主角,九成九会坐在靠窗倒数第二第三排这样的位置;可我从接受义务教育的第一天起我就无缘那种位置,怎么换座位我都只能坐教室最角落的“最左边最后一排”或者“最右边最后一排”,要按着动画里男主角们的样托着腮侧脸望去我只能看到墙壁而非窗户。
而现在呢,我在“左下角”,我前面坐着一对男同学,右边隔开巴塞琉斯和一条走道之后又是一对男同学;前面的男同学前面还是男同学,右边的男同学前面依然是男同学。
不过这不是说我读的是和尚班,实际上我班上的男女比例还挺均衡的,只不过班上的男生永远会被集中在我周围,向着对角线的另一端成波状扩散出去,离我越远的位置,女生的比例就越高。
而且历年来,不管同班同学换了多少批,他们都必定是社会上常见的那种对魅魔以及被魅魔缠上的人有很重偏见的人,每一个都只会和我客气而礼貌地相处,管我叫“同学”。
就连我的姓,他们好像都记不住。
当然啦,那些什么可爱的年轻的漂亮的女老师跟我也是没有缘分的。年年如此,期期皆然,我这要还看不出来阿姨肯定跟校方通过气,想不动声色地断绝我校园恋爱之可能,那我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想到这里,我坐了回去,颇为不满地注视着引起这一切异常的罪魁祸首,在趴在桌上,用手垫着自己的下巴无聊地玩手机的巴塞琉斯。
这家伙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衫,反衬得她的手臂白花花地叫人炫目,实际上作为她的同桌,我稍稍调整一下角度,就能从上衣的袖口里窥见她的腋窝和白色的胸罩吊带……
巴塞琉斯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正穿过袖口往她腋下钻,她稍一转头,望着我小声问:“同桌,怎么啦?”
“唔,呃,咳咳。”我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伏低脑袋小声地转移话题:“没怎么,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不像平时那样缠着我要聊天或者搞这样那样的小动作了。”
“因为在反省了嘛,”巴塞琉斯小嘴一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热情过头了,最近同桌你对我太冷淡啦,我来学校前一直苦思怎么办才好,然后灵机一动想起一句俗话‘小别胜新婚’所以打算试试放置,哎呀,果然有效!”
刚听到你说在反省我还想高兴呢,结果我都还没来得及夸你你就给我来一句“小别胜新婚”。
更何况你这哪说得上放置,只是和平时相比少说了几句话而已吧?
我想训斥一下这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的魅魔,于是伸出手去轻轻地弹了下她的脑门。
巴塞琉斯把头朝后一仰,甜腻腻地“呀啊!”了一声,笑嘻嘻地用手摸被我弹到的部分。
她像是只开心的小狗一样快速摇着从热裤后伸出的尾巴。
“好疼呀,”巴塞琉斯回复成了平时那副——不,应该说远比平时更恬不知耻的活泼模样,凑过来抓着我的手,轻声撒起娇来“要同桌亲亲才能治好喔。”
而我,冷汗直冒。
原因很简单,这里是教室,大家在自习,环境非常安静,所以我和巴塞琉斯之间的交流互动再怎么轻声都会非常引人注目,周围一堆同学先后回过头来,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着我和巴塞琉斯,然后带着不同的表情回过头去。
有没有羡慕嫉妒恨我不知道,但我保证里面有一大堆的“怜悯”、“鄙视”还有“厌恶”。
“我,不是,我……”我结结巴巴地想和同学们解释,可又有谁愿意听我解释呢?我又能解释什么呢?告诉他们“我虽然跟同桌的魅魔从小认识而且还滚过一整夜的床单还互为对方的初夜对象甚至现在也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但我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被魅魔迷得昏头转向的色胚”?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懊恼地敲了一把巴塞琉斯头顶的犄角让她松开手,而我自己则沮丧地趴在桌上。
不多时,一张被撕下的纸飘下,落在我眼前。我拾起一看,上面是巴塞琉斯圆润的字迹:“对不起啦同桌,让你尴尬了。反省反省!”
字里行间充满了巴塞琉斯手绘的颜文字,突出一个毫无诚意。
我刚抓起笔打算回信,巴塞琉斯用手肘顶了顶我的手肘,我回过头去,她俏皮地朝我一眨右眼,右手伸出食指画了个圈,示意我翻面阅读。
于是我又拿起那张纸一翻,看见纸的背面写着另一句话:“作为赔礼和惩罚,今晚回去之后同桌可以随意地侵犯人家喔!”
旁边甚至还很骚包地画了两三个小爱心。
我慢慢地转过头去,巴塞琉斯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然后抛了个媚眼。
怎么说呢,她的回复和她的反应,我都不觉得吃惊。
“麻烦不要扰人清梦,真要道歉今晚你回自己房间睡觉好不好啊?”我草草写下这句,又把纸送了回去。
熟悉的相处模式下的发言当然不会让双方有哪边觉得意外,看到我的回信,她甚至哼起了小调,设想着怎么给我回信,圆珠笔在她的指间如长蛇一样灵巧地钻行。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