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归来没多久,就预备着参加春闱考试,埋头苦读去了,故而早饭都是褚太太吩咐大丫环若兰送去二叔院里用的。
褚太太用饭讲究食不言,褚晏宁静静的陪着褚太太用罢饭,这才向褚太太说起褚晏荣海棠院的事。78中文首发 https://www.78zw.com https://m.78zw.com
褚太太听完,一拍桌子,气愤不已:“忒个无知妇人!没得给我丢人现眼!这等行事,传出去我褚家还要不要做人?”
照褚太太的话说这柳姨娘,以往看在孙子孙女的面儿上,拿银钱贴补娘家,褚太太也就不欲计较了,谁叫柳家穷呢,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乃至后来柳姨娘管着自个儿院子里,克扣院里下人月钱,被告到了褚太太这里,褚太太也警告过她两回。
柳姨娘后面解释说自家哥哥已经开始学着做生意,往后也不再需要贴补了,这怎么又拿走褚晏荣的月钱了?褚家也是帝都城豪门,传出去了,往后褚家姑娘还怎么在这帝都城议亲?
褚晏宁道:“原本柳姨娘院里的事,我也不想过问,实在是看晏荣太过憋屈。公中每季十套衣裳,柳姨娘也给要去两三套,言说拿去贴补柳家侄女儿。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注重的就是名声,时间一长,总有嘴不严的传出去,祖父可在朝里做官哪,面儿上如何过得去?叫人说咱们家养不起个庶女,穿着打扮都还不如别人家的丫环。”
褚太太点头,深以为是,道:“我再三警告也是无用,谁知道摊上柳家这么个姨娘!”心里暗骂大儿子没长眼,看上这么个货色。
褚太太吩咐若兰:“一会儿叫柳姨娘来我这一趟。”
褚晏宁道:“祖母消消气,可别为着个着三不着两的妇人,气坏了身子。”
褚太太抚抚胸口道:“你祖父前个还让我带着你们姐妹俩出去交际呢,你们也长大了,这公中你原来是每季十五套衣裳,晏荣是十套衣裳,也不够,我看哪,以后你就每月八套衣裳,晏荣六套,余下我再给你些料子,你自己看着,让针线好的丫环再做。”
褚晏宁道:“都依祖母的罢。”
褚太太道:“这月俸哪,你们也每人涨二两。我就担心晏荣哪,这孩子,存不住,又被她那贪财的姨娘给搜刮走了。”
褚晏宁道:“祖母若是不放心,可遣个贴心嬷嬷过去指导晏荣一二,可好?”
褚太太点头:“不错,那就让张嬷嬷过去。”张嬷嬷是褚太太娘家里带来的,最贴心不过,也忠实可靠。褚太太派张嬷嬷过去指点褚晏荣,也能看着柳姨娘不再过去造次,倒是很合适。
褚晏宁道:“不如叫晏荣现在过来说话,祖母好指点晏荣,如何打赏下人?这也是门道,晏荣此前可能有所不知,得祖母指点一二,实在是晏荣的福分了。”
褚晏荣确实是不知道,褚太太给了她一个院子,便让褚晏荣自己学着管家理事。但是褚晏荣一没经验,二没手段,海棠院愣是乱的一塌糊涂,婆子不是婆子,丫环不是丫环的,奴大欺主的事儿见天有,褚晏宁就看不过海棠院那一窝蜂的乱!
褚太太觉得奇怪:“听下头人说,晏荣的海棠院,前些日子婆子们打架,我忙着你二叔回来的事,没顾上过问,婆子们晏荣可处理了?”
褚晏宁押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碗,摇摇头,道:“祖母不问这事则罢,问起来了,我倒是要说一句,这海棠院的婆子们,忒是放肆!平日里浆洗缝补不放心上,活儿干得粗糙也倒罢了!晏荣没有打发了那些婆子,那些婆子闲来无事,居然四处说咱们尚书府的姑娘抠门的很。”
褚太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重重一锤桌子,差点没把桌子拍散,吩咐若兰:“去把二姑娘请到牡丹院来。”
褚晏宁递过茶给褚太太,劝道:“祖母可消消气,没得为了这些泼才东西伤了身。海棠院那些不省事的婆子,我已让何有昌媳妇儿,找来了人牙子,待祖母问过晏荣后,早早打发了去。”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褚太太接过茶,喝一口压压心头上的火气,道:“尚书府从来没这样的事儿!婆子们打架闹事,还张扬到外头去!这不让人笑话咱们了去?照我说那柳姨娘,当初你娘就不该留着她!”
褚晏宁道:“晏荣跟着柳姨娘,能学到个什么呢?这些婆子丫环,见着晏荣被柳姨娘要走了月钱、首饰衣裳,没了打赏,都一个个的顶撞起主子来。那柳姨娘,这多年来,可曾打赏过下人什么呢?连套衣裳也没赏过贴身丫环哪!她那院里,丫环婆子走的多,去的少。再说柳姨娘有钱都送去娘家了,哪有别的钱赏给下人们?晏荣她们,压根不了解有打赏下人、约束下人这回事。”
褚太太点点头,深觉着这不是一件小事。以前褚晏荣小的时候,褚晏宁她娘还没走,柳姨娘就在晏宁她娘跟前伺候着,有晏宁她娘管着那院,褚太太也就不插手了。后来晏宁她爹娘走了后,那院就柳姨娘自个了,褚太太也没再过多的关注过。
听褚晏宁这么一说,褚太太想了想,若兰传来了褚晏荣。
褚晏荣一进屋,给褚太太见过礼,也给褚晏宁行了礼。褚太太摆摆手,让她坐下说话。
褚太太待褚晏荣落座后,从上到下的打量褚晏荣,果然,褚晏荣身上穿的,还是几个月以前的衣裳,褚太太脸色就不好看了:“晏荣,我实话问你,我给你的那些银钱,是不是被柳姨娘拿走了?”
褚晏荣看着褚太太身边淡定喝茶的褚晏宁,便知道这事瞒不住了,顿时有点羞愤,就低下头答道:“是。”
褚太太顿时气的不得了:“反了天了她!过去克扣下人们的月钱拿去贴补娘家,这多少年来,我睁只眼闭只眼,就看在你和橙哥儿的份上,不去难为她,她倒好,现在得寸进尺,你都搬出来了,主意还打到你的身上!”
褚晏荣一听就跪下了。哭哭啼啼道:“祖母,我娘,我娘,我娘她也是……不得已啊!”
褚太太猛的一拍桌子,狠狠道:“你娘?谁是你娘?你正经的嫡母远在镇守边关!你口口声声喊娘,可知喊得是谁?这点规矩你不懂?平日里都学的什么道理?”
褚晏荣吓得顿时不敢再哭了,褚晏荣身边的大丫环腊梅连忙扶住自家主子,磕头求饶:“求太太息怒!二姑娘…二姑娘一时说错了话……”
褚太太顿一顿,道:“我今儿个,给这个家正一正规矩罢!往日里你和橙哥儿年岁小,我便让柳姨娘养了你们在她院子里,她倒好,这份恩德不记心上也就罢了!嫡庶都分不清了!”
“荣姐儿,你是庶女出身,但是只有嫡母,才是你母亲,名份上不能疏忽!往后你要议亲,若是你口口声声认姨娘为娘,我便由得你去,你也别再来叫我祖母罢!”
褚晏宁摆摆手,让丫环婆子们退了出去,褚太太接着道:“荣姐儿,柳姨娘生了你,是不错,但是你要记着,你是主子,她是半个奴才。她原本是你母亲的陪嫁丫环,到了待嫁年纪,你母亲要给她寻个人家议亲,可是她呢,偏不嫁得正经人家,去做人家正室。你是尚书府的姑娘,以后自是要嫁去别人家做正室的,难道你愿意以后让别人戳着你脊梁骨拿这说事?”
褚晏荣泪眼婆娑,她也恨哪,恨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亲娘,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的出身哪能由得自己选择呢?她也羡慕褚晏宁,打从娘胎生下来,就什么都有,样样都好,可是,她羡慕又有什么用呢?
柳家那样穷的人家,舅舅每次都说拿了钱去做生意,可是这许多年来,不知拿去她们娘仨多少钱了,一分钱也再没拿回来。生意也不知做的怎么样了,每次舅舅舅母过来就是哭穷,还有她那外祖母,更是口口声声说她娘在这褚家享福,可不能忘记提拔柳家,每回走的时候,不是拽走她娘两三件衣裳,就是顺走她的几样首饰。
可是,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那是她亲娘啊!
褚晏荣跪在地上哭,褚晏宁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就任由柳姨娘拿你银钱吗?你是褚家二姑娘,她虽说是生下了你,可也是半仆半主,你身份比她高贵,怎能任由她胡作非为?”
褚晏荣抹一把眼泪道:“大姐姐说的是,可是,我,我……不敢不听啊!”从小到大,她娘都教她要回报养育之恩,她稍一反抗,便是挨上几巴掌。她爹也不在,祖父又忙见不到人,祖母又疼褚晏宁,这家里,可哪有帮她的人呢?
褚晏宁招招手,示意褚晏荣起来。
褚太太看着褚晏荣哭的梨花带雨,道:“在这帝都城里,像咱们这样的清流人家,嫡庶最是分明,你嫡母身份尊贵,有这等身份在,你往后也好议亲,可是你口口声声喊一个姨娘为娘,你叫外头的人听到,可怎么议论咱们家呢?”